宁时亭神志已经不清醒了,但他看向了这声音的来源——白狐被他这么看了一眼,发现这个人的眼神,仍然是冷静而坚定的!
它立刻意识到了危险,翻身想要逃走,宁时亭沾满血痕的手却径直抓了过来——狠狠地把白狐揪了回来,一起压在这个聚灵阵上!
这一刹那,他仿佛回到了在晴王身边的样子,果断、无情、狠辣。
“宁时——”
小狼也在此刻挣脱了顾听霜的控制,它长嚎一声,躯体变大,跟着扑上前去,想要将宁时亭拖出来,但却反被聚灵阵吸住,双爪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宁时亭勉强睁开眼,声音已经嘶哑得不像活人:“小狼——”
顾听霜正要侵入宁时亭的意识,强行控制他的身体离开时,分散灵识的联络却已经中断。
客栈阁楼上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还有人佩戴刀剑,撞出的金戈声响。
下一刻,有人破门而入,将轮椅上的顾听霜团团围住。
是晴王府的人。
顾听霜抬起头,眼中的金色光芒瞬间熄灭,浑身戾气蓄势待发。他瘦削的手往床边的长刀伸过去——那是宁时亭留下来给他的佩刀,但这个动作瞬间被一个士兵打断了:“带走!回晴王驻地!”
旁边还有人笑了笑。
没有宁时亭和小狼在侧,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双腿残废、有些孱弱的少年。
“和预料的不同,灵均王殿下并未和宁公子一起行动,现在要怎么办?”
“带回去,晴王殿下自有决断。”
……
脚步声响了起来。
在这山洞里,脚步声显得那么突兀,它从风中透出来,哪怕听不清,宁时亭也知道来的人是谁。
他能听出他的脚步声,几乎形成某种条件反射,如同鹰犬在幼年时便已经能辨别主人。这声音带给他无边温暖,如今却只有深深的恨与恐惧。
风声停止了,聚灵阵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白狐已经没了呼吸,小狼毛茸茸地一团躺在不远处,宁时亭甚至没有时间确认它的死活。
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被抽干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顾斐音俯下身,半跪在地,隔着一方手帕,轻轻捏住他的下巴,往上提了提。
鲛人青色的眼里散着光,哪怕已经脱力,这种光依然让人心生喜欢。
“阿宁,你这么聪明,我想你已经猜出来了。”顾斐音声音轻快,“上一次你为我做的,并没有让我飞升,只是让我得到了一批听话的死士。这个阵法,终归是不完全的,但到底,它能够吸纳灵气。”
“你一直留在西洲,以为我要在那里抛下你吗?不,不,我不会把你留在那里的,我只想看看你们背着我在干什么。”顾斐音伸手,揪起另一边失去意识的小狼,笑了起来,“灵山白狼,怎么只有这一只吗?”
宁时亭这一刹那如同疯了一样,如同被折断双翅的飞蛾,不要命地燃烧起来,扑过去把小狼抢了回来,护在怀里。
“顾听霜从前是天灵根,我也听人说了,他养了一只小狼。我实在想不到,灵山白狼的灵力如此强盛,而我那个残废儿子,居然有了驱使它的办法——剩下的呢?在哪里?”顾斐音的眼神如同深渊,冷而寒,让人脊背爬上来一阵凉意,“雪妖一事,灵山白狼掺和了多少?其他的白狼在何处?”
宁时亭牙齿格格打着抖,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理智告诉他,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问。
不能问顾听霜在哪,因为他依然要保持面上的忠诚。
不能表现得过于错愕,不能愤怒,不能悲伤。
“算了,等你养好身体再回答我,我并不想你死,从前我打算让你成为我最趁手的武器,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顾斐音将手帕覆盖在他脸上,隔着手帕,轻轻吻住他的额头。
“等到事成,我便取避尘珠,你会成为我的帝后,我们一起,千秋万代……”
“知道为什么次次你都晚我一步么?阿宁,因为孩子,孩子气是无法成事的。近二十年了,你仍然是孩子的眼神,太好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