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惜言从不知道心里装着一个人是这么甜蜜又让人快乐的一件事。早熟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想要见到她,看到她睡眼朦胧地说早安,就觉得连呼吸的空气都是香甜的。想要去碰触她,拥抱她,听她说话,热血沸腾头脑发热。
想起他的初恋,那是个美得不行的女孩儿,认真在一起很多年,要是没意外的话他会娶她。现在想起来,那种程度上的喜欢只是场儿戏。
他想,要是自己能够再活个四十多年,不,三十年就够了。他愿意去热烈地追求她,坦然地许她未来,与她共度后半生。可是现在的白惜言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像是捡来的,死神拿着镰刀紧跟着他等待收割生命。
其实死亡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可怕的是守着回忆活着的人,情深一些便是生不如死。
“这件合适吗?”苗桐从换衣间里出来。
白惜言回过神,拇指托着下巴审视一下,好看是好看,只是太暴露了些:“还是刚才那件白色的鱼尾裙吧,你穿鱼尾裙很好看。”苗桐如临大赦,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女人爱逛街,平时让她们跑三千米简直要了她们的命,可是逛街试衣服这种体力活她们就好像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
下周的圣诞节是刘烟烟的二十二岁生日,在白桦林酒店顶层的旋转餐厅办生日派对。虽然说白惜言和胖老刘很熟悉了,但是生意人总有他们的讲究,特意派人送了帖子过来。苗桐跟刘烟烟已经许久没联络了,她独行惯了,身边也没什么女性朋友让她学习如何在吵架后顺利和好。她已经习惯把一切都寄托给时间,冲淡或者发酵全都由时间做主。
到了圣诞节前两天,天公作美,阴沉了两天的云层在傍晚就开始下雪,在西方的平安夜里,总是全家在一起守着壁炉烧栗子吃火鸡大餐,而后在装饰着糖果和星星的圣诞树下拆礼物。一向爱过节的张阿姨对西方的节日无动于衷,于是火鸡大餐是没有的,家常便饭后苗桐泡在温泉里啃苹果。
白惜言洗好碗换了浴衣出来,就看见苗桐下巴磕在石台上,一副失神的样子,两只晒帮一鼓一鼓的,就像只贪吃的松鼠。
“人家别的女孩儿过圣诞节都有大餐有礼物,你整天跟着我,连个男朋友都交不到,小心变成老姑娘。”
苗桐抬眼斜他,美男宽衣解带入浴,全身上下那叫一个白啊。
“没办法,有你金玉在前,每天都美色当头,我看谁都是庸脂俗粉啊。”
“我看你是跟谢翎学的,油腔滑调的。”白惜言嘴上这么说,脸上却笑得那叫一个美艳动人,“我可不是几句马屁就能糊弄过去的,快点交代你这两天为什么心事重重的,工作室出了问题?”
每天耷拉着眼皮没骨头似的把身体缩进温热的泉水里,模糊着说:“当然不是,唐律从这个月开始给我涨了一级工资呢……其实是小事,只是不知道从哪里说七号……我自己也没弄清楚到底是哪里的问题……就是闹了些矛盾……大概是我自作聪明的原因,也不能怪她的……”
“和刘家妹妹?”白惜言打断她没完没了的没重点的嘟囔,“因为谢翎?”
苗桐被烫到似的:“你怎么知道?!”
“你们翻脸是早晚的事情,不要小瞧恋爱中的人的嫉妒心。”
“我都说了,我不喜欢谢翎。”
“你要是喜欢谢翎也就算了,她说不定还能祝福你。她得不到,你不珍惜,三个人还能假装平安无事的做朋友,会积累怨念的。”白惜言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大半,眼神复杂地盯着眼前的人,“有时候你会想着,要是这个人从来没出现过多好,就不会妒忌不会埋怨。可是又有时候想,就算是少活几十年也要遇见这个人,否则怎么会懂得这世界上有这么多极致的疼和幸福。”
她把脸沉到水底,只露出一双眼睛温柔地看着他。
“你不要懂。”白惜言温柔地苦涩地笑开了,“这种事最好一辈子都别懂。”
苗桐听着非常难过,只当白惜言在说那个一脚把他踹了的初恋女朋友。这世上多得是,一个得不到,一个不珍惜的事情。白惜言看到水色潋滟在她的双眸里,苗桐露出被水泡得粉嫩的嘴唇,不紧不慢地说:“我不需要懂这些,我也不会这样去爱人。我喜欢的诗里有这么一句话:紧抱桥墩,我在千寻之下等你。水来,我在水中等你。火来,我在灰烬中等你。”
这样至死不渝的爱是有的,她比他更疯狂。
尾生抱柱的故事,那个傻得为了爱情一定等到死的尾生。白惜言说不出话来,谁能配得起这样认真赌上全部的姑娘?
白惜言晚上没睡好,脑子里纷乱的念头太多,嫉妒和怨恨把他塞得满满的。可是越珍惜越喜爱越不能动。
他不需要她报恩,也没追求她的资格。次日晚上的宴会上,他的困意来了,把苗桐一个人扔在舞池里自己在角落里安静地打盹。
刘烟烟快乐得跟只小鸟似的满舞池转,在今天她是所有人眼中的公主。苗桐正要找机会过去,却猛然看见吴小芳穿着蕾丝礼服裙笑着跟刘烟烟拥抱,接着搂住刘烟烟的好朋友李木子,三个姑娘都穿着一模一样的裙子。女人表示关系好的方式总是流于表面,比如在重要的场合穿同样的衣服。
苗桐看到这些反而没有避讳了,直接走过去,笑着说:“烟烟,你今天真漂亮,生日快乐。”
“谢谢,你也是。”刘烟烟接过扎着粉红丝带的礼物,随手放在旁边堆积成小山的礼物堆里,脸上的笑容很是客气,“今天人太多招呼不周到,我一会儿去跟惜言哥赔罪。”
李木子兴冲冲地抢话:“哇,那个就是上周末呵呵学姐一起吃饭的白叔叔吗?我还以为是个沧桑大叔呢,他哪里像个大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