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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第1页)

小燕子抹一把清鼻涕,朝着秀子家的方向一指,说:“大前儿个,秀子家的花猪,也是这样,她爸说是‘打圈子’了。”

李玉芝喝道:“滚回屋去!”

小燕子缩着脖子,转过身去。李玉芝得到小燕子的提醒,研究小白是不是“打圈子”了。“打圈子”是啥?“打圈子”就是母猪*想干那事了。“猪打圈子不认人,一闹二吵肿水门”。“水门”是啥?“水门”就是母猪的那个东西。这小白,吵也吵了,闹也闹了,李玉芝正弯下腰去看察看小白的屁股,就听小燕子在身后又说话了:“你看你看,小白屁股红了,水门也肿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2。小白很烦(2)

小燕子不懂事,说得脆生生的,李玉芝脸一下子红了,举起手中的柴棍,对小燕子骂道:“你个死妮子,滚!”

小燕子不知自己错在哪里,咕哝一句,缩着脖子,掖着小袄,跑回屋去了。

小黑、小白是春上一起从镇上买来的。相比之下,小黑长得快,年底差不多可以长到两百多斤,小白长得慢些,也还说得过去。这阵子,李玉芝正在给它们追膘,顿顿都有豆饼、麦麸子,想把它们追肥了,到年根儿卖个好价钱。

小白“打圈子”了。这可是李玉芝没有想到的。“猪不劁,不长膘”,这一点李玉芝心里明白。当初她买猪秧子的时候,问过卖猪的劁过没有。卖猪的说,劁了、劁了,放心吧!这猪跟人一样,不劁它,长大了有想法,上膘慢。说罢,还拎起来把猪肚皮翻出来给她看,她还看到猪肚皮上的刀缝儿。现实是小白闹了吵了水门也肿了,那就真是“打圈子”了。看来这小白当初没被劁好。这该死的小白!这混账劁猪匠!

李玉芝想着这个事,觉得又是一个头痛的事。养猪,李玉芝还是有些粗浅的经验的。按理说,春暖花开,畜生抱崽。畜生都是在过罢年暖和的时候才*性。这大腊月天,小白咋就“打圈子”了,真是乱了章法,没有道理了。没有道理的事,就说不清,既然如此,李玉芝只好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给小白配种。

吃过早饭,院子里柿子树上飞来一只灰喜鹊,喳喳地叫,不一会儿,又飞来一只,两只喜鹊你啄我一口、我啄你一口,亲热得很,相互啄完了就一起叫。小燕子跑进来报告这个消息,李玉芝正对着镜子梳头,抬头一看,心里一喜,一大早,喜鹊登枝,大吉大利啊!

李玉芝嘱咐小燕子不要吓着两只喜鹊,抓两下麦子撒到柿树下,算是谢谢两只喜鹊了。

小白“打圈子”,喜鹊又登枝,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李玉芝心里高兴起来,自己梳洗已毕,又把小燕子揽在怀里,帮小燕子梳洗。

小燕子问:“俺妈,今儿个咋恁高兴?”

李玉芝说:“高兴就是高兴,今儿个带你赶集!”

小燕子也高兴起来,然后突然问:“可是要给小白配种?”

李玉芝在小燕子小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说:“小闺女家,说啥配种配种的,不知道羞,再胡吣我撕你嘴!”

李玉芝收拾好了,到屋后猪圈里给小白系上猪绳,牵出猪圈。小燕子看看李玉芝,笑一笑,李玉芝故意板着脸,问:“傻笑个啥?牵着小白,走!”

小燕子接过李玉芝手里的猪绳,牵着小白走在前头,李玉芝推着擦得锃亮的“永久”牌大链盒自行车,并不骑着,肩上挎着自己缝的拼花布包,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脸上漾着喜色,一路朝镇上走去。这不要脸的小白可能知道要给它找配对的,一出圈门,不用人赶,四只小蹄子跑得死欢。李玉芝心里暗叹:畜生就是畜生,也不知道要脸!

一出庄,就上了砂礓路,路两旁栽着白杨树,齐树腰的地方抹一截儿白石灰,用眼一瞄,齐刷刷的好看得很。一冬天没落雨雪,地皮子起灰,小北风一吹,灰土面儿直往脸上扑。李玉芝出门前在头发上搽了桂花头油,怕是容易招灰,急忙把自行车靠在路边的树上,从花布包里拿出一块头巾,对角一折,贴着刘海儿不紧不松地系上,只露出扶疏的刘海儿和白净的脸盘。头巾是针纺的,头几年在北河矿上买的,粉红色,衬得李玉芝的脸粉嘟嘟的,像个十七八的大闺女。这个效果,李玉芝在家里的镜子前早就自我欣赏过了,效果不赖,看上去很随意地一扎,其实是早有设计的,所以别人会咋样看,她心里有数。

2。小白很烦(3)

李玉芝系好头巾,推上自行车,继续往镇上走,一抬头,却看不见小燕子了,四下一望,小燕子被小白拖着跑到路旁的麦地里去了。这个不要脸的小白急着要配种,翘着尾巴像疯了一样乱跑,一边跑还一边哼叽。小燕子才七岁,跑不过小白,歪歪斜斜地在后面追,小白越跑越快,小燕子拉不住猪绳子,被拖倒在地,趴在麦地里哭起来。李玉芝骂了一句小白,在路边扎好自行车,然后去追小白。在麦地里,人跑不过猪,何况小白又在“打圈子”!李玉芝跑了好长一截子,累得直喘才把小白撵上。李玉芝抓住猪绳,狠狠地在小白的屁股上踢了两脚,棉鞋的塑料底儿在小白的屁股上留下两片花纹。这时候,小燕子也追上来了,学着她妈的样子在小白的屁股上踢了两脚,没有在小白的屁股上留下任何痕迹。

李玉芝把小白脖子上的猪绳系在车把上,让小燕子坐在后座上,推着自行车往镇上走。小白真是不要脸,低着头翘着尾巴,露出红肿的“水门”,往前蹿得快得很,李玉芝稍稍慢一点都跟不上步了。腊月里,赶集的人多,最扎眼的要算是李玉芝了。一个扎着粉红头巾的漂亮女人推着一辆锃亮的“永久”牌自行车,后座上坐一个小闺女,车把上拴着一头猪,猪屁股上有两片塑料底的鞋印。这样的风景,并不常见,不让人看都不行。李玉芝不在乎,昂头挺胸地走,尽量不让小白的牵引乱了自己的脚步。

小张庄离双井镇并不远,一里多路,一会儿也就到了。本来,见小白急着挨操的贱劲儿,李玉芝打算先去农技畜牧站给小白配种,可是一想到小燕子是个小闺女,带着她一起去那种地方,看见那样的事不合适,于是想先到合作社姐姐李玉兰家去,把小燕子放在姐姐家,再给小白配种。这样时间充分些,也有空闲跟罗永刚说说话,摸一摸底细。

腊月里街上的人多,小白在街上东钻西窜的,把李玉芝拿捏出一身汗,来到合作社,姐姐李玉兰见她牵头猪来,问:“牵个猪干啥?这畜生不大一点,卖不上价钱!”

李玉芝看看小白,说:“别提了,小畜生‘打圈子’了。”

李玉兰转过身弯腰朝小白的屁股上看一看,说:“真是哩,真邪怪了,大腊月天,猪也能‘打圈子’!”

李玉芝说:“谁不是说呢。邪怪!”

小燕子一旁插话说:“一点也不邪怪,秀子家的花猪也‘打圈子’了!”

李玉芝扬起手,作出一个要打的样子,喝道:“死小燕子,看我扯你嘴!”

小燕子马上躲到李玉兰的身后,说:“就是、就是!”

李玉芝上前要打,李玉兰把小燕子护住,说:“她不懂事,别管她。那要给它配种了。”

李玉芝把自行车停在院子里,解开猪绳要去畜牧站,小燕子要跟着,被李玉芝吓回去了。李玉兰撵上去对她说:“正好,正好,你顺便找姓罗的叙叙话。”

李玉芝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嘴上却说:“叙啥话,那又不是叙话的地方。”

李玉兰瞄了一眼小白,说:“这小畜生,‘打圈子’打得真是时候,早不打晚不打,偏巧这个时候打,你说这东西是不是通人性呢。”

李玉芝说:“姐,说啥话呢。”

李玉兰笑了,说:“这小畜生给你一个机会!快去快去,晌午回来吃饭。”

3。一项事业(1)

农技畜牧站,镇上人都叫配种站,在镇西北角小白桥边上,一座大院,三排红砖青瓦的平房,围墙边上栽一排白杨树,碗口般粗细,齐刷刷直挺天空。树上一拉溜儿拴着两头牛、一匹马、两头驴,这几个大牲口毛色好、体格壮,一看就是做种的料。两头种牛老实,头对头卧在地上,一边晒暖,一边倒沫,神情专注,样子像是两个臭棋篓子在下棋。种马不老实,摇着尾巴绕着树转圈儿,浑身的水膘抖绸摇缎一般晃眼,肚皮底下挺出一根又粗又长的马鞭,晃晃荡荡,敲打自己的肚皮。两头种驴也闲不住,闷着头一口接一口地啃着白杨树皮,啃几口四蹄朝天打个滚,接着再啃,那两棵树被啃得白一块青一块的,像害了癣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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