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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第2页)

“刘爷好眼力。”金城笑了笑,这时候,他看到在客厅的四角,不知什么时候已多站了七八个腰别短枪,身强力壮的保镖、打手,一些在看刘老七的脸色神情,一些正对金城和姜雄虎视眈眈。整个客厅的气氛显得有点紧张起来。

姜雄脸色稍稍一变,金城则好像并没有看到厅堂的变化,他向正在主位落座的刘老七拱拱手:“承座。”自与姜雄走到左边的客位坐下。

刘老七靠在大酸枝椅上,并不说话,好像把金姜二人忘了。只见他抬了抬手,一个婢女立即送过来一支特大的手提水烟筒,双膝下跪,恭恭敬敬、小心翼翼地装上福建条丝烟,点上火。刘老七的大手掌在婢女白嫩的脸蛋上摸了几下,深深地吸上一口竹筒烟,背往椅上一靠,头一仰,再慢慢把烟吐出来。

刘老七如此傲慢,令姜雄觉得真有点忍无可忍,他一激动就会站起身,但他身体稍稍向前一俯,就已被金城的一句话止住:“刘爷如此悠闲,我们也来上两支。”说着解下腰上挂的烟袋,往茶几椅上一放,“来,卷支大头熟。刘爷的菜肴一定很丰盛,要迟些才能上菜。”说完,卷起生切烟,也悠悠闲闲地抽起来。

刘老七确实没有想到金城竟能在这样的情势下笃定如此,自己原来打算把二人激怒,再软硬一夹,很可能他们一气之下或者一慌之下就会把真话吐出来,现在看来此计不通。

刘老七抽到第三口烟,突然呛咳了一声,然后一扬手,“啪!”掴了婢女一巴掌,暴喝道:“把她吊起来!一会儿我再好好炮制她!哪个想叫我刘老七不舒服,我就叫他不好过!”两个打手立即走上来,把不断地哭叫求饶的婢女拖了出去。

梁管心中明白,这是刘老七做给金姜二人看的“下马威”,便对两名打手递了个眼色,意思是:“不要当真。”

姜雄见刘老七如此耍威风,不觉怒气上冲,一甩手,把嘴上刁着的大头熟往地上一摔,就要站起来,金城伸右手把他一按,面朝刘老七,语气欣赏地赞了一句:“刘爷的‘家教’果然名不虚传。”

这下子倒是金城没被激怒,反把刘老七激怒了。刘老七几乎真的要一拍八仙桌跳起来,就在这一瞬间,他触到了梁管要他克制的目光,刘老七不愧是见过风浪的,他竟能在这一闪念之间便压住了怒火,同时嘴里发出“嘿嘿”两声冷笑,那双有名的牛眼阴森地盯着金城,声音低沉,缓缓地道:“过奖。在下的作为哪及得上两位在大佛寺的身手。”

刘老七要杀人,便是这种笑声、眼神与语气,厅堂中的六七个打手几乎是同时拔出了枪,一齐指着金姜二人。整个厅堂立即一片杀气,气氛顿时紧张到像要爆炸。

事发太过突然。姜雄还从未见过这样的阵象,一下子被六七支枪指着,而自己还是赤手空拳;自知再拔枪已来不及,本是一腔的怒火,现在加上心头一惊,不觉脸色一怔。

刘老七倒没有看到姜雄脸色的变化,他的那双牛眼死盯着金城,看金城的反应。江全的推断并没有错,刘老七要杀人,他真的不会想那么多,什么公安局的麻烦、广龙堂的报复、其他堂口的指责等等,他才不会管。只要金城现在作出的反应被他认为是金城杀了朱揸的,他就会把手一挥,那就会随即枪声大作,金姜二人立时横尸洪胜堂。

厅堂中所有人——包括以足智多谋著称的梁管——谁也没有料到,金城立即作出的反应竟是这样的出乎意料,只见他似乎根本没有看到有六七支枪指着自己,全身根本没动,很悠闲地背靠茶几椅,只是把头转向姜雄,很认真地道:“看来江堂主不要我们来是有道理的,刘爷确实是怀疑我们行刺了朱揸。”

这句话,叫刘老七和梁管都愣了一愣。刘老七不哼声,两只牛眼凝视着金姜二人,心中在猛地转着念头。金城的笃定使姜雄也镇定下来,两人平静地回望着刘老七,也不哼声。

就这样相持了大约半分钟,刘老七终于沉声道:“你们说朱揸不是你们杀的,要我怎样相信?”

姜雄大声应道:“我们敢来洪胜堂赴宴,就足以证明我们跟刘爷你没有过节!如果我们杀了刘爷的人,我们还会来这里见你刘爷吗!洪胜堂上下一百几十人,我们就两个人,你以为我们寿星公吊颈——嫌命长吗!”

姜雄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令刘老七一时语塞。

金城心中叫一声:“说得好!”脸色却是平静,向刘老七拱拱手:“刘爷,为了免得我们两个堂口产生误会,被人从中渔利,我不妨向刘爷讲清楚。朱揸在大佛寺被人行刺的前一晚,我和雄哥在夜留芳过夜。他死在大佛寺的时候,我们正在一齐玩女人。我们总不能一边把那个女人玩得哇哇叫,一边去大佛寺杀人吧?”

“这……”刘老七怔了一怔,阴森的脸色稍有缓和,但随后又“嘿嘿”冷笑两声,道:“我不管你们当时是不是在玩女人,我只知道朱揸已赢了你们一万二千多个大洋,再这样玩下去,你们广龙堂就要收档,所以,你们就要杀人!”

“你……”姜雄一下子急起来,幸好被金城一把按住,道:“雄哥别急,为了广龙堂和洪胜堂的安危,我们应该跟刘爷说清楚。”金城心中明白,现在才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能不能让广龙堂暂时摆脱洪胜堂这个劲敌,能不能使自己免遭洪胜堂的报复,就看自己如何应对刘老七提出的这个关键问题了,只见他一别过头看着刘老七,缓缓地道:“刘爷,再玩下去不是我们广龙堂要收档,而是朱揸就会在胜发当场出丑!”

“什么?”刘老七微微吃了一惊,因为他也不知道朱揸是怎样出“千”的,他觉得朱揸的“千术”简直出神入化,无人可破,而现在听金城的语气,他似乎已破了朱揸的千术,“你能够破朱揸的千术?”心一急,漏了口风,等于承认是自己有意叫朱揸去广龙堂捣乱的。

金城确实精明,他知道尽管刘老七已说漏了嘴,但自己若在这时跟刘老七在这方面纠缠,可能反会使刘老七恼羞成怒,对自己并无好处,因此他好像根本没注意这个问题;同时他从刘老七的语气断定,刘老七本人也并不知道朱揸是怎样出千的。这是江湖上的成规:一个身怀绝技的人是不会向别人泄漏自己的绝技的,这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发财的本钱,像朱揸这样的成名老千,更会是如此。

金城于是微微一笑——这好让刘老七明白,自己并非不知道他已说漏了嘴——仅是接着刘老七的话头,非常笃定地道:“朱揸的千术确实高明,但他瞒不过我。他出千时,便是举左手揉鼻子。刘爷你有没有注意到?朱揸左手的食指与中指之间有一个凹陷,一粒摊皮刚好藏在那儿,如果不是对此略有研究,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他的超人之处在于,他能够运内劲使这粒摊皮吞吐自如,并能够使它一下子弹出来。所以,他在胜发赢钱,基本上都是射三红,他在摊桌上弹进一粒摊皮,就可以稳操胜券。”

金城这一讲述实在太过离奇,引人入胜,使刘老七听得有些愣了,连拿枪指着金城的打手都有些走神。

“不过,朱揸只有以上的本事还不够,还不足以使这种千术出神入化。”金城继续娓娓而谈,“他还会使用一种令人觉得有点匪夷所思的邪术,叫‘一闪障眼法’,那就是在他一发功时,可以使在他四周的人在一眨眼间似乎有一丝的恍惚,从而未能看清楚眼前的东西。使用这种邪术功力最强的是罗浮山经常四海云游的道士山茶子,而这位道士正是在下的师伯。毫无疑问,朱揸是这位山茶子的门徒,至少曾师从过山茶子。也就是说,他是在下的师兄弟。而朱揸为了效果更佳,便每次都是在贵堂的兄弟起哄时才出千,这时候赌场的人精神最不集中,因此他每每得手。”

金城自知自己是在讲鬼话,但他却能讲得像真的一样。

他断走,别说是比较老粗的刘老七,就是心细的梁管也难以反驳他,因为朱揸已经死了,尸体已经埋了,腐烂了,上面所讲的已可以说是死无对证。至于什么邪术,什么山茶子,什么师兄弟,都全是天晓得。

刘老七现在确实是半信半疑,但他仍是盯着金城,迫问一句:“那你为什么不破他?”

“我首先要顾及师兄弟的情面,同时在当今乱世之时,我自然更要想到不能让敝堂与贵堂闹翻脸,那样对双方都没有好处;更重要的一点,是我觉得朱揸已有违师训,我忍了他几天,是有意让他失去那种功力。山茶子曾经讲过,‘一闪障眼法’这种邪术,不可连续使用超过十五天,否则自会慢慢失效,直至于无,而且以后无法再习。朱揸被行刺的时候,他的功力已经在衰退。当然,他要是继续这样玩下去,我必定会在他出千之时当场把他捉住,从他左手的食中指间把那粒摊皮掏出来!”

金城的话讲得可谓头头是道,再加上笃定的神色和语气,使刘老七心中的疑云慢慢消散,阴森的眼神终于和缓下来;而且他也心中明白,金城已经有意忍让,息事宁人,没有明显指责他派朱揸到胜发出千捣乱,加上语气谦恭,算是给足了自己面子。

刘老七的心理至此获得了一些满足,但他仍是凝视着金姜二人,思索了一会,终于抬了抬左手——这是他解除戒备的信号,六七个打手立即把手中短枪插回腰间,但仍是虎视眈眈,并没离去。

金城见时机难得,立即又道:“刘爷,我们没杀朱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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