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出手机,路柔将他从黑名单放出来。
路柔,去吧。
你会冷眼旁观他如何烂得一塌糊涂,你会坐视不救他被折磨得痛不欲生。你快叁十了,本对爱情的感觉渐渐萎缩,路柔,去吧,玩吧,乐趣来了。
他不会伤到你,因为他在你心里已经死去。
“江漫,若猫不听话,主人会把它丢了。”她给他发消息。
12月31号,中午,江漫准时到了中菜馆。
富丽堂皇,里面十几把椅子,都是亲戚长辈,有的好几年没见,到了开饭时间,人到齐。
他听他们一口一个儿子的叫他,听他们讲小时候他如何优秀,如何看好,如何喜欢,接着心疼他的手,担心他的出路,有的直接给出橄榄枝。
“要不要去表叔那儿工作?”
他绷着脸,拳头突出青筋。拒绝了,说已经找到。
二姨在圈子中发展最好,育有个儿子,现在是国际一流的钢琴家,小时常拿来与他作比较。
“江漫现在真弹不了了?啧啧,以前开一场音乐会,票都抢不到。”
“你家江岭现在都开到国外去了吧?我说,还是钢琴流行。现在有几个听古筝的?”有的酒后吐着真言。
哪是来吃饭?个个看戏的目光捅着他,像在看丧家之犬。
看,这就是以前的古典音乐家江漫。
嗯,现在心里舒服了:原来捧在尖尖上的人,他废了,再也比不过我儿子。
江漫淡淡听着,偶尔自嘲,仿佛并不放在心上。他有着目的,不然不会在二姨提出组饭局后,自己来找难堪。
“二姨,我想借点钱。”他的头放得低低的。
再早些,向江父提出进入公司时,他就学会了怎么弯下骨头求人。
但面前的女人看透江漫为了抑制他的高傲有多痛苦。痛到他眉头皱得狰狞,身体僵硬极了。
一百万?要这么多钱?你要干什么?做项目吗?
嗯他含糊。
你弹弹古筝还行,二姨是个有话直说的人,没别的意思,但你做生意,还是算了吧。她不想浪费时间了,我很忙。江漫,我也想帮你,但钱都是我老公管的,这样,过几天我联系你,怎么样?
他明白,过几天,过着过着就过去了。他只能弯着腰感激:谢谢二姨了。
价值不菲的一餐饭,上面盛满了屈辱。江漫想,习惯就好,路长着呢,这才刚开始。
他下楼梯时,醉酒的身子摇坠,突然俯腰呕吐,视野一片模糊。
吐完后,瘫坐在楼梯上。胃疼,他想打电话来着,后来慢慢放下了。自己捂着肚子,摇摇晃晃扶着墙去诊所。
已是晚上,七点,路柔关好电脑屏,告别同事后出公司门。
顺便透透风,两人约的七点半。她提的。
路柔站在门口,猜他会从那个点出现。左边马路?右边?还是对面?很快,她看向马路右边对面。
以前公司给他独立办公室,江漫开着豪车进进出出。现在,她看着他从公交下来,笨拙地骑着自行车,穿一身休闲卫衣和宽裤,还是灰色。看上去,会以为是十八九岁的大男孩。
江漫的改变猛地扑来,她没能来得及接受,甚至怀疑他有某种阴谋。
乌云累聚,天色压得更暗了。路柔知道江漫昨天找到新工作,也有了新住处。她说去你家吧,我想吃你做的。走到街道上,突然下起瓢泼大雨。
两人没带伞,忙躲进最近的图书馆门前,雨又密又急,打不到车。
江漫很快注意到她的头发湿漉、冷得发抖,小脸病白着。他忙将身上卫衣脱给她,又把她搂进怀中,急得用手摩擦生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