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义每多屠狗辈,从来负心读书人。”魏长乐淡淡道:“他们心存忠义,倒也未必是什么沐浴王化。”
此言一出,两位佐官都是一怔,随即都显出尴尬之色。
这两句话他们自然不曾听过,但从来负心读书人这句,倒似乎是将两人一并骂了。
不过两人也知道这位少年县令洒脱不羁直言直语,也不放在心上。
“虽然傅小姐抗旨,但天子圣明,并没有深究。”丁晟抚须道:“只是将士抗旨,若不做些处置,难免有损天子威仪。所以那两百骑兵都被削夺了军籍,再也吃不了皇粮。不过傅氏一族为国尽忠,天子还是下旨赐给了傅小姐五百亩良田,那片田地就在城东二十里地外。”
魏长乐此时才终于明白傅文君身世的来龙去脉。
“所以傅小姐在那边建了庄园?”
“正是。”丁晟点头道:“傅小姐带着手下那帮骑兵住在庄里,也算是安顿了下来。”
蒋韫感慨道:“那帮人曾经是手拿战刀所向披靡的战士,如今却只能扛着锄头耕地,却也是令人唏嘘。”
魏长乐道:“说了半天,你们还是没有告诉我契苾鸾怎么落得如今的下场?不是说他造反吗?那都是谁跟他造反,为何归云庄没有牵连进来?”
丁晟想了一下,才道:“堂尊,此事说来话长,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向蒋韫道:“蒋主簿,你去案牍库将归云庄和契苾鸾造反的案卷都取出来,呈给堂尊。”
“卑职现在就去。”蒋韫立刻起身,向魏长乐一拱手,迅速退下。
“案卷之中,对归云庄和契苾鸾的事情都有详细的描述。”丁晟道:“天色已晚,堂尊今日疲惫,可以先好好歇息。等明日醒来,再翻阅案卷,便可对其中内情一清二楚了。”
魏长乐心知事关归云庄,丁晟肯定有些话不方便亲口说出来,点头道:“如此也好。你今天也辛苦了,早点歇息。”
丁晟起身拱手告退。
他前脚刚出门,彘奴后脚就钻进屋内,小心翼翼道:“二爷,彘奴今天去了不良窟,摸清楚了一些情况。”
“老毕登呢?”
“古伯已经睡下了。”彘奴凑近过来,轻声道:“他年纪大了,一到晚上就犯困。”
魏长乐倒也能体谅,让彘奴在边上坐下,才问道:“情况如何?”
“二爷让彘奴打听五仙社的事情,已经大概弄明白。”彘奴道:“这五仙社成立不到三年,是由不良窟一群地痞团伙凑起来。那几个领头的之前都有自己的小帮会,以前在不良窟互相争斗,甚至几次闹出人命。后来他们莫名其妙就聚在一起,五个头领的甚至结拜为兄弟,搞了个五仙社。”
“不到三年?”魏长乐立时反应过来:“也就是说,五仙社是马靖良来到山阴之后才搞起来?”
彘奴点头道:“正是。马靖良到山阴没有两个月,五仙社就成立了。以前这些帮会互相争斗,乌烟瘴气乱作一团。但五仙社成立之后,五个头领各管一摊,那蛇大杨雄手下的人最多,而且私下与侯通的关系最为亲密,所以其他人在明面上也都听他的。”
魏长乐冷笑道:“侯通只是比五仙社高一级的白手套,五仙社真正的主子看来是马靖良了。”
“不良窟的百姓以前就受这些帮会的荼毒。”彘奴道:“但那时候帮会互相争斗,一盘散沙,而且他们也害怕百姓被欺压狠了会反抗,所以还有些顾忌。但五仙社成立后,城狐社鼠合在一起,背后又有人撑腰,他们就没什么不敢干的了。”
魏长乐想到入城时候以雪充饥的孩子,不自禁握起拳头。
“这帮人欺男霸女,勒索殴打几乎天天都有发生。”彘奴也是握起拳头,“他们以各种名头向百姓勒索钱粮,有点积蓄的被他们盘剥的一贫如洗,本来贫困的被他们弄得饥寒交迫。拿不出银钱的,就要卖儿卖女,听说他们暗中将许多女童和姑娘偷偷送出山阴,也不知道送往何处。”
魏长乐目光如刀,冷笑一声。
“二爷,去年不良窟还发生过一件大事。”彘奴低声道:“五仙社差点被铲除,当时就连马靖良手下的夜哭郎都不敢往不良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