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打破工作时沉默的尴尬,我开口说道:“斯隆先生是一位捉鬼者。他此行的目标是要去布莱尔老宅一探。”
“哦,那里没有鬼呀!”安德鲁斯太太摆着手嚷嚷道,“只有鬼故事。”
萨德·斯隆的视线越过田野,凝望着半英里外的一处建筑。
“是不是那栋房子?”他问。
“没错,”我答道,“我马上就带你过去,先让我打理好比利的伤口吧。”
捉鬼者再次向安德鲁斯太太提问:“你是说你从未注意到那房子有何怪异之处?午夜间奇怪的灯光、无法解释的响动,这些事情都没有?据说,有人曾听见这房子的窃窃私语。”
“那不是我说的,它只是栋普通房子。比利还是个孩子时,常在那附近玩耍。比利,你有没有听过布莱尔老宅讲悄悄话呀?”
比利稍稍调整了卧在谷仓地板上的姿势,我刚才完成了对伤口的治疗。“从没听到过,除了有一次我发现若干流浪汉在里面住着。那可不是悄悄话这么简单,他们撵着我过了好几片田地。”
“加把劲,”说着,我帮他站了起来,“只要别让伤腿用力,你很快就会痊愈的。我们这就把你弄回房间里去。”我走在他的左边,用胳膊搀着一瘸一拐的他。来到房间里,我们将他安置在床上,我告诉他伤脚要避免乱动。“走路的话,会疼几天的,但并非大碍。你很快就能康复了。”
安德鲁斯太太目送我们离开:“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您,山姆医生,您来得太及时了。”
“这是我作为北山镇医生的责任。”
“我该付您多少诊疗费用?”
“别太当回事。爱玻会把账单送过来的,你方便时再付吧。”回到车上,我们沿着颠簸不平的土路驶向布莱尔老宅。萨德说道:“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乡村医生只在书里出现。”
“像我这样的人多了去了。”
盛夏之时,通往布莱尔老宅的车道上一度杂草茂盛,如今则因清扫道路的积雪而显得凌乱、泥泞。这路况让我断然将车停到路边,领着他步行前往宅邸。
虽然屹立了七十余年,但哪怕是走到近处来看,这宅邸依然维护得相当不错。紧闭的窗扉说明其无人问津,上面的灰漆早就褪色,却并无剥落之迹。
“我觉得我们进不去。”我说道。
他冲我狡黠一笑:“只要锁没坏就进得去。我从波士顿的房产公司那儿弄了把钥匙,这栋房子列在他们名下。”
“如此说来,你是真打算在这儿过夜了?”
“那当然了。”
事到如今,我尚未完全相信他的说辞:“若这房子挂牌出售,不就说明布莱尔家族的最后一位继承人也不在人世了?”
“有些外甥还在,但他们想把这屋子处理掉。”他将钥匙插入锁眼,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门。我随着他走进黑漆漆的房内。
“我建议咱们开几扇窗子让阳光进来。这里一直没供电。”
萨德·斯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电筒:“我宁愿用这家伙。你看,这儿有好多蜡烛,足够我们用了。阳光可不是唤醒鬼魂的媒质。”
大部分的家具很久前就从房子里被挪走了,所以看到残留的一小部分时,我感到很惊奇。客厅里有个破烂不堪、被蛾子啃过的扶手椅,巨大而古老的壁炉旁立着一个空空如也的柜子。疑似餐厅的房间里搁着两个直背椅。我们从厨房一隅发现一枚燃尽蜡烛的残骸,还有一个空瓶子,里面没准装过禁售的威士忌。
“我看比利·安德鲁斯那个流浪汉的说法是真的。”我说。
“不过,没有新的痕迹。这可能是好多年前遗留下的东西。”
我们开始新的探索,穿过底层的其他房间,偶尔看到一些未被带走的家具。借助斯隆的电筒和从楼上一些未关的窗户射进来的阳光,我们沿着吱吱嘎嘎的阶梯上到二楼。
“这里啥都没有。”我如释重负地说道,“连鬼魂也没有,真是让人安心。”
“很少有鬼魂会在正午时分端坐屋内迎接访客。如果真有鬼魂,我们要在晚上才能发现。”
“那我也没听到任何窃窃私语的声音。还有你提到的那个进去了就出不来的房间,在哪里呢?”
只听萨杜斯·斯隆轻轻叹道:“我也不知道。看来,今晚有必要再来一探。”
我始终没搞明白自己为何会答应跟这个捉鬼者在一栋传闻有鬼的屋子里共度一夜。回想起来,只怕年轻时太鲁莽了,尽管当时并不觉得这有何疯狂。我猜我也许是想证明一些东西给萨德·斯隆看,又或者是为了我自己。北山镇是我生长的地方,就算只是迁居,如果要斩妖除魔,我也是义不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