俟斤看了眼库头,放下手中的羊腿,对厍狄敬伏道:“你们送来的金银,杂色丝绸,马匹不少,但和你们九原城里的宝物比,还是太轻贱了些。更何况我家里兄弟众多,即便我同意退兵,他们也不一定会同意,你无论如何要拿点好处填饱他们的肚子啊!比如这貌若天仙的公主……你应该给我家弟兄每人送一个才好!”
“大汗定是喝多了,公主美貌世间无俦,岂是人人可得之物?”可贺敦酸酸的呛了一句。
俟斤并不理会夫人的醋意,只管对着孝瓘勾勾手指,“那美人给兄弟们跳个舞助助兴吧!”
俟斤的举止猥琐,言辞轻佻,若是寻常的皇室女子,被人当作娼馆的舞姬,早已羞愤难当,而这位“渤海公主”非但不恼,竟还反问道:“汗王可会击缶?”
“有何不会?”俟斤听罢译官的解释,惊喜非常,马上命人抬上一个大瓦缸。
“大汗击缶而歌,渤海舞剑可好?”
“甚好!”
孝瓘起身告退,在后帐换了短衣,手执宝剑进得帐来,却被俟利发抬手拦下,“汗王驾前,不能见铁!”
孝瓘将宝剑递给俟利发,“这是把缠了银箔的木剑。”
俟利发接过来掂了掂,又摸了摸剑刃,果然是圆钝的木边,他看了眼可贺敦,可贺敦却假装没有看到。
俟斤已开始击缶,俟利发只得将宝剑还给孝瓘。
“男儿欲作健——”俟斤竟唱起鲜卑民歌《企喻》。
孝瓘应声而舞,但见白光如轮,萦索周身,
“结伴不须多,
鹞子经天飞……”
俟利发清亮的吼了一句,“不好!”
“——群雀两向波。”
歌声停了,白光却未停,素水银练,一闪便到了俟斤的身边,待他晃过神,他那倾国倾城的“美女”已将明晃晃的长剑抵在了碗口粗的脖颈上,一阵凉意从肌肤渗透到血液里。
俟斤试探了一下剑刃,血便从指头的破口中缓缓流出。
俟利发脸色灰白,他捧了一块小木屑走到可汗近前——这分明是一柄用木屑和银箔伪装的真剑,在极速的翻舞中,露出了原形。
帐内的突厥兵尽是抽出胡刀,将孝瓘一行团团围住。
“齐使这是何意?”大逻便向厍狄敬伏大声质问。
厍狄敬伏从容而起,“刚汗王既说国宝贵重,金银丝绸尚不足抵,若再加上大汗,应是可以议和退兵了吧?”
双方言辞对峙间,俟斤暗暗发力。
他心道,剑刃虽利,用剑的终归是个柔弱的女子;以他草原金狼的勇猛,只要稍加用力,女子怎会制得住他?
“别动!”孝瓘亦感到俟斤暗中使劲,想要猛然冲开桎梏,旋即加重腕力,并大吼一声。他又冲着步步前移,将包围圈渐渐缩小的附离们嚷道,“你们!也远些!”
俟斤一挣未脱,又听到孝瓘粗声大喝,才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你是男人?!”
大逻便亦向孝瓘投来惊讶的目光,又转向厍狄敬伏,“齐国送来男子,根本就没有和谈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