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暄是世家贵公子,贺暄能给她的,他未必能给。
可他有一条顽强的命,他心甘情愿,为她赴汤蹈火。
贺暄总不会把命也给她罢!
奚旷爬到了门边。
他重重喘了几口气,休息了一会儿,伸长手臂,忍着钻心的剧痛,够到了门闩。
柴房是用来堆放不值钱的柴火的,门闩自然也不会太严实,他又是临时被抓进来的,不会来得及换锁。
奚旷拔下头上束发用的铁簪,奋力从门缝里扎了出去,一下又一下,直到把外面的那道细细的木闩扎断。
门开了。
潺潺的雨声一下变得近在咫尺,湿润的水汽几乎瞬间扑到了他的脸上。
奚旷倒在地上,看着外面的昏夜,疲累得几乎要睡死过去。
但身上的锐痛,又在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不能睡。
奚旷咬牙,手臂抖得不像话,崩裂的伤口不停地往下流血,他浑身上下,除了一张脸,没有一块好肉。
他强撑着站了起来。
然后一步一步,走在泥泞的地上,走向公主所住的内院。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一路上竟然畅通无阻,一个人都没有遇到。
但他无暇想那么多,他撑着一口气,强行走进了内院,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串带血的脚印,又很快被雨水冲刷不见。
熟悉的窗前点着灯。
他狂喜。
一口气泄了出去,他摔倒在台阶下的泥地里,半边身子沾了泥,撕裂的伤口痛得像是把要他来回凌迟。
他听到里面传来细细的人声。
“公主不怕回到建康后,陛下将公主草草发嫁了吗?”
“我要是嫁了旁人,那北炎的使臣听说了怎么办?说好去和亲的南邬公主,其实是不愿嫁给他们的皇帝?”
“那公主就真打算青灯古佛一生了?”
“也未尝不可啊,秋穗。”窗纱倒映出公主的烛影,她掩扇娇笑,“菩萨总比男人靠谱。”
“公主要不再托托舅家……”
“舅舅家这几年总被太子党打压,衰落得厉害,能探得宫中消息,抢先送给我,已经仁至义尽,再多的,也做不了什么了。”
“那虞侍卫呢?我以为公主会对虞侍卫不一样。”秋穗叹了口气,“不过,纵然他和贺公子有几分相似,但到底是平民出身,岂能配得上公主。”
“谁打算配他了?”
“虞侍卫待殿下确实真心,明日便要启程,殿下真的不去看看他吗?侍卫长那条血淋淋的鞭子……唉,看了叫人怪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