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芍听得明白阿琉口中的不恭,当即想要发怒,却被桑榆拦住正色道:“你回我屋里,取蛇蜕一条,蝉蜕十四个。阿琉,你去取来阿姊的头发一握,一道拿去烧成灰,用黄酒调好,给阿姊喂下去。如果小孩的腿先出来了,就拿小绣花针在脚心刺三、七下,然后拿少许的盐擦刺过的地方。”
她顿了顿,神色微变,“我到底不是正经大夫,你急着找我回来又有何用……”
阿琉擦擦眼泪,急着站起来去取头发,站得有些急了,竟差点摔倒,踉跄了一下这才站稳。
等到东西全都准备好,由阿琉急匆匆送进产房,阿芍这才没好气道:“娘子脾气太好了,换做是我,被人说了那些话后,管她死活……”
“你以为她会乖乖喝我给开的方子?”桑榆哭笑不得。
她才说完话,果不其然听到产房里大叫:“端出去!我才不吃她开的方子!”
然后,又听得阿琉哭喊的声音:“娘子!娘子!求您了,您就吃了这药吧!孩子要紧,您就别在这时候还跟小娘子置气了!”
“我不吃!”
桑榆气得都笑了,走近两步,站在门前,顾不上身边婆子侍娘的阻拦,大力地砸了几下门,吼道:“爱吃不吃!你要是觉得一尸两命很好玩的话,就尽管让阿琉把药碗砸了!到时候,姐夫续弦,或者把人给扶正了,你想想你生的那几个小的,还会不会有好日子过!”
大约是桑榆的重话多少起了作用。
产房里,在经过短暂的停歇后,桑梓的哭喊声继续,间或有稳婆欣喜的声响。
“娘子再努力努力!这就要出来了!”
“快了快了!”
“剪刀!快拿剪刀来!脑袋就要出来了!”
胎位不正最是容易造成难产。但有时,除了这一样之外,还有一种情况,则会造成孩子的早夭。
桑榆不知道产房里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在听见阿琉欣喜的声音才开了头后,稳婆惊恐道:“小心些!脐带绕颈了!快拿剪刀过来!”
产房的门几度开起,侍娘捧着满盆血水进进出出,那时轻时重的惊呼声,听得桑榆有些不忍心,眉头渐渐拧了起来,将一个端着水盆急匆匆要往产房里竟的侍娘拉到一旁,询问道:“屋子里头的情景怎样了?孩子脐带绕颈了?”
侍娘朝着琅轩院另一个方向指了指,急切道:“大夫本就说这一胎娘子怀得胎像不大好,指不定就会绕颈,怕是还没生出来就憋死在肚子里了!”
“那人……他知不知道这事?”桑榆咬牙。
“自然是知道的,可有丁姨娘在,咱们娘子又算得了什么。”侍娘说罢,端着水盆急匆匆往产房里赶。
如今事态紧急,桑榆也顾不得之前和桑梓发生的那些不愉快,立刻吩咐下去务必将秦氏请来琅轩院,若是秦氏不来,那就去请二夫人过来。如此大事,却没人将消息传递给家中长辈,只怕是姐夫的意思。
阿芍得令跑出琅轩院,还没走出院子,果不其然就被几个粗使婆子拦住了去路。
桑榆闻声大步上前,一把将阿芍的手从那几个婆子手中扯开,定定地看着她们道:“你们要做什么?不想死的,就让开!我虽没本事活白骨,但让碍事的人从此消声灭迹,还是有能耐的!”
那几个婆子惯常是吃软怕硬的人,本就看不起桑梓,更别提是寄住在偏院里的桑榆了,当即撇撇嘴,正要说上两句冷嘲热讽的话,一抬眼,却是吓到了。
“愚蠢!”
在外头的时候,难免会遇上一些不长眼的人,桑榆就跟人学过一两招制敌的法子。
那几个婆子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她反扣住手踹倒在地上了。
“阿芍,”她冷着脸,沉声道,“去请老夫人过来!若是路上再有人拦你,那就敲锣打鼓,大声喊出来!反正有人已经不要脸皮,打算宠妾灭妻了,那就索性热闹热闹,别平白辜负了某些人的心意!”
“你——”那几个婆子只觉得手臂生疼,想直起身去拦阿芍,却又被桑榆从背后狠狠踹了一脚在小腿上。
此时,早有躲在一边偷看的下人将桑榆打人的事,偷偷告诉了主子。虞阗沉着脸,从丁姨娘的屋子里出来,虽不说话,可那一双乌沉沉的眼睛里冒着火光,显然,并不高兴她的多管闲事。
过了半晌,他仍定定地盯着桑榆,开口道:“你从以前就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桑榆看着他,沉默不语。
他却又道:“早晚有一天,你会死在你的多管闲事上。奉劝你一句,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就乖一些,别多管闲事。”
桑榆闻言,却是弯了弯唇角,笑笑。
“她能自私这么多年,就不会有大方的时候。救她,你迟早会后悔的。”
桑榆却是对虞阗的话,置之不理,冷笑两声,丝毫不客气地直接往产房里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