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武后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很得意,贺兰敏之死了,武顺死了,李显收到了压制,李贤也遭受了打击,李弘更是失去了吏部左侍郎马怀玉这根顶梁柱,势力遭受了沉重的打击,眼看着她一步步掌控朝堂的方向,心中自然是欣喜不已。
武后的得意一直持续到今天,眼看着早朝就要结束了,那个可恶的李弘却突然上了一本,竟然提到了萧淑妃那个贱人的女儿,而且还向皇帝上疏,说是要将她们两个嫁出去。
“哼,忘恩负义的小畜生,当初若不是老娘打败了萧淑妃那个贱人还有王庶人,你能坐上这太子之位?现在竟然那这事来市恩卖好,你难道不知道这是老娘我的底线?难道不知那两个野丫头之所以嫁不出去,其原因根本不在我,而是在她们的狐媚母亲?今日你这小畜生当着这么多人旧事重提,很明显是在打我的脸,好,你这小畜生给老娘等着,看看到底是谁收拾谁嘿嘿,当初我和皇帝去洛阳,你有事不报,擅自处理,除此之外还慷他人之慨,用国库存粮收买民心这一系列事情我还没惩治你,你竟然蹬鼻子上脸,先找我的麻烦?”
武后的脸上如同冰霜一般,狠狠地盯着正要自己给出答复的太子李弘,然后随手指了指身边的两个侍卫,冷冷说道:“我现在就处理此事,今日把两个公主许配给他们。”
之后又回过头来说道:“权毅,本宫将义阳公主许配给你,王勖,本宫将宣城公主许配给你,你们二位回去以后准备迎娶公主吧。”
“啊?这,圣上方才明明说要皇后为两位公主找个好人家……”
“哼,你是看不起我这两个侍卫么?权毅乃是天水望族出身,为人智勇双全,对我大唐又忠心耿耿,哪一点配不上你的义阳公主?王勖乃太原王氏出身,亦是出自名门,难道配不上你那宣城公主?”武后见李弘竟然嫌弃这两个侍卫,不由得心中暗喜,这个李弘,本来是要借此事为自己树立一个好名声,同时让两位公主感激自己,可是他这样一来,岂不是得罪了权毅和王勖两个人?如此一来李弘这厮忙活半天,除了落下一个仁义的虚名,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李弘在这一方面的才智确实不如武后,等到武后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由得开口争辩道:“儿并非此意,权毅、王勖两位出身清正,且又人品端方,的确是公主良配,然则事起仓促,怎能如此草率?更何况我们还不知道两位壮士有无家室,愿不愿意?”
只听得武后冷笑道:“我天家公主下嫁,他们是捡到了天大的便宜,怎敢不愿意?至于他们有无家室,那更不需本宫来问,便是有了家室,也要将原来的家室给赶出去,再去迎娶我天家公主,此事还用得着商量么?弘儿,尽快办理此事,本宫可是按你的要求来的,你若再敢胡搅蛮缠,以为本宫不敢问你个大不敬之罪么?”
“啊?这,这人好狠的心啊。”李弘闻言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默默地想道:“我这位母亲看来是唯恐我这两个姐夫不恨公主,竟然让他们先休了妻,再迎娶公主,唉,你就算不是她们的亲生母亲,毕竟也是继母,怎能这样不顾两位姐姐的生死呢?若将来嫁出去的是你亲女,难道你也这样做吗?”
李弘不知道,若干年后,那时他已经死去了,他的这位母亲将其亲生女儿嫁出去的时候,其实也是这样做的,甚至更加的过分,不过那时候的心情是不一样的,并不是为了让人环儿那她的女儿,而是出于一颗爱护女儿的心。
事情结束了,李弘并没有完全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反而令他和武后更加交恶,还有很多群臣,都在背后暗暗笑话他,因为一句求情的话,竟然让两个公主嫁给了两个侍卫,造成了天家一段很大的笑话。
好在两个侍卫权毅和王勖并无家室,对待公主也算不错,同时从平常的对话中也能看得出来他们夫妻对于自己的感激,李弘才终于略略放下心来。
但是毕竟这两个人是自己的姐夫,怎能让他们继续当侍卫呢?于是李弘便决定为这两个侍卫求个官职,但是令他意外的是,还没等到前去求情,为这两人升职的旨意便下来了,拜权毅为驸马都尉,并任命他为蕲州蕲川府(湖北江北地区一带)左果毅都尉(从五品下);拜王勖为驸马都尉,并任命他为颍州(今安徽阜阳附近)长史(从五品上)。
李弘一开始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感到十分意外,后来略一想便明白其中的意味了,不管如何,权毅和王勖已经是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的丈夫了,而且这两个公主跟武后很不友好,如果继续让他们留在身边做侍卫,这恐怕不利于武后的安全,所以自然要将他们外放到地方。而两个人看似都升了官职,但其实比起他们当初的正六品下的千牛备身左右其实只高了一点点,而且五品也只是权贵阶层最低的品级,实在算不得什么特别的恩宠。
“我这个母亲还真够精明啊,看来以后我还真的需要向他学习。”李弘不由得一声苦笑,暗暗的说道。
但是李弘却并没有就此放弃,虽然武后尽力的阻挠,他却也获得了不少的收获,最起码自己在天下落下了大义的名分,两个公主和驸马也都对自己颇为感激,尤其是自己在皇帝面前落下了一个仁爱的好印象,只要能够持续不断的赢取皇帝的欢心,自己的地位安如泰山。
而有的时候运气来了,那可真是挡也挡不住,咸亨三年二月,武后的心腹侍中、永安郡公姜恪死于任上;八月,武后多年来最为倚重的心腹,特进、高阳郡公许敬宗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死于长安,享年八十一岁。
虽然许敬宗已经致仕好几年了,可他在朝中的影响力却是无人能及,甚至连之前死去的侍中姜恪都望尘莫及,除此之外,此人还以人的智慧、深远的目光帮助武后出了许多主意,令武后的实力不断壮大,也令他受到不少的打压,现在这个人终于死去了,自己手下的亲信戴至德等人也终于可以熬出头了。
而武后除了许敬宗之外,剩下的心腹都是一些虾兵蟹将,连宰相都没有,这样的局势对自己可真的是太有利了。
所以李弘决定乘此机会对武后进行反击,这一次为了确保胜利,李弘联系上了皇帝身边的重臣中书令阎立本、黄门侍郎郝处俊,先对武后难,其具体表现就是对许敬宗的谥号讨论上。
在皇帝刚刚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太常博士袁思古就先说道:“敬宗颇有才华,历居清级,然弃长子于荒徼,嫁少女于夷落。闻《诗》学《礼》,事绝于趋庭;纳采问名,唯闻于黩货。白圭斯玷,有累清尘,易名之典,须凭实行。按谥法‘名与实爽曰缪’,请谥为‘缪’。”
这意思很明白,许敬宗虽然才学资历都够,然则人品不怎么好,把儿子流放远方,把女儿嫁给蛮族领(冯盎,即后来的高力士的祖父),他的学问算是白学了,令人蒙羞,因为所做之事与才学令名相违背,所以立个“谬”谥。
这是一个恶谥,也就是说朝廷对许敬宗的整体评价是过大于功,对于这一点后党之人自然不同意,接下来便见后党要人、中书舍人袁公瑜对此进行驳斥,历数许敬宗的功劳,认为应该给一个“文”的美谥。
“文”是对于文人士大夫最高的赞誉,怎么可能会给一个奸臣?所以太常博士王福畤立刻说道:“谥者,饰终之称也,得失一朝,荣辱千载。若使嫌隙是实,即合据法推绳;如其不亏直道,义不可夺,官不可侵。二三其德,何以言礼?福畤忝当官守,匪躬之故。若顺风阿意,背直从曲,更是甲令虚设,将谓礼院无人,何以激扬雅道,顾视同列!请依思古谥议为定。”
意思是说,谥号是对一个人盖棺定论的总结,必须严格按照一个人一生的综合作为,实事求是,不能有任何更改,你袁公瑜闭着眼睛说瞎话,要给许敬宗这种人定一个“文”的美谥,岂不是认为礼部无人?
戴至更是凑趣,上前问道:“高阳公任遇如此,何以定谥为‘缪’?”
却听王福畤说道:“昔晋司空何曾薨,太常博士秦秀为他定下谥号为缪丑公。何曾既是忠臣又是孝子,然则仅仅因为日食万钱,所以被贬为缪丑。更何况许敬宗忠孝并不比何曾强多少,而饮食男女之累,又大大过何曾,现在为他定谥为‘缪’,已经大大队的其他了。”
“王博士此言大为有理,本官认为确实应当如此,还请陛下下旨。”戴至德闻言,立刻走上前去,对着高宗躬身说道。
而在戴至德之后,阎立本、郝处俊等人也都纷纷附议,要为许敬宗立谥为“谬”。
这时候却突然听得武后厉声喝道:“尔等食国家俸禄,却尽皆党同伐异,眼中看不到敬宗生前功业,偏偏看到那一点不足,嘿嘿,尔等之品行如何,心中亦皆由数,待得将来身死之后,不怕重蹈覆辙吗?敬宗谥为‘谬’一事,决然行不通。”
紧接下来,便见武后看了高宗一眼,柔和的说道:“陛下,臣妾认为,莫如诏令尚书省五品以上官员重议,不知陛下圣意如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