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梅媻姗这种称得上迟钝的性子,梅舒怀也兴不起作弄之趣。“那两名丫鬟呢?”
“我见她们即将打扰到二当家,所以一人一掌地敲昏她们。”现在两人正躺在湖心曲桥上睡大觉,而凉茶,就由她送来。
嗯,的确很像梅媻姗的行事作风,做事情都先问过拳头的。“对了,你来这做什么?”他记得媻姗这丫头向来只与梅家某位主子形影不离,不该在这里打扰他调戏良家妇女。
“奉大当家之命,来逮你回去。”
“奉大当家之命?”梅舒怀更觉得诧异了,“你向来不是只听小三的话?”其他当家的人哪有本事请得动她?
梅媻姗是梅家小三的贴身护师,虽说做商人的遇上麻烦是常有之事,但依梅家小三做人处世的态度,向来只会结亲而不结怨,梅媻姗的存在近乎无用废物,既不会记帐也不懂拨算盘,更没有半点商人的精明市侩,可梅家小三说什么也不辞了她,只说是防患未然,万一以后遇上不测风云之事,也好有个人能照应──这是表面话,全梅庄上下谁不知道梅媻姗自小便随着爹爹到梅庄工作,那时梅庄事业才刚起步,府里的主子比奴仆还多,自是彼此再熟稔不过,梅媻姗就理所当然成了他们的“青梅竹马”,尤其与梅家小三感情更是亲近。
只是……
青梅竹马的感情,终究是随着时光消逝,取而代之的,除了主仆的忠诚之外,再也没有留下半分回忆。
而梅庄中,梅媻姗对梅家小三用情最深,这情字,是主仆之情,要是想探索是否有其他成分,怕是又教梅媻姗一掌给劈昏了。
“三当家将我遣回大当家那边,让我听命于大当家。”梅媻姗眸光一黯,即便她想掩饰,直率的性子却怎么也配合不了地露着馅。
“小三把你遣回我大哥那里去?”这可真破天荒呵,在他离开梅庄这几天内,里头发生了什么他没来得及参与的好戏?
他那个重情重义又重视她的小三弟弟,心甘情愿地将梅媻姗给遣回他大哥身边?看来──事态颇严重了。
“他……不要你了?”
梅媻姗重重一怔,因梅舒怀的一句话而失措,一旦流露在外的情绪无法收拾,她便只能无助地慌了手脚。
咬着唇,不只是忿恨着三主子弃她不顾,亦是难堪的心思教梅舒怀一语道破,但她还是想强锁住逸喉的呜咽。
等了良久,梅媻姗才恢复了声音,但出口的只不过是一个好浅好浅的“嗯”字。
梅舒怀深思地瞥了她一眼。
“媻姗,是你先不要他的,你没资格露出这种表情。”这号神情,他已经在梅家小三脸上看过无数回了。
梅舒怀没有给予梅媻姗安慰,反倒只是凉凉地开了扇,并开始抢起月莲华手中那碗喝了一半的凉茶,他就着月莲华之手,笑呷着茶香,与她闹了好一会儿,全然忽视梅媻姗僵在原地的身子。
梅媻姗只能静伫在原地,欲言又止的唇瓣轻蠕,无言以对,思量着梅舒怀那席话是玩笑与否。
等到梅舒怀玩够了,眼光才转回那抹站直到动也没动的身影上。
“我不是在说笑,鄙弃真心的人,是没有资格要求别人掏心对待,你,就待在我大哥那边吧,省得我们兄弟老瞧见你净欺负小三。”要不是小三老给她靠,他那疼弟如命的大哥早早就将梅媻姗轰出梅庄去自生自灭了,哪还容得了她放肆?眼下她被派回大哥身边,看来受场委屈是免不了的。
而梅家小三定也知道,可他仍硬下心肠遣了梅媻姗,足见她好本领地惹怒了好性情的小三,再不……就是被伤透了心,不愿再提供她如山坚固的保护。
“我……”
他插话,不想听她的无力辩解:“去同我大哥说,两天后我就回去,别派人来催了。”
梅舒怀噙着笑,转头对待月莲华时可笑得殷勤谄媚,完全没有方才与梅媻姗说话时的那派凛然。
“莲华,到时跟我回去好不?我想拐你回家养……”
“当我是狗吗?!”推推推,推开那张贴上来的笑脸。
“你是莲呀,我最爱养莲了……”
“你说养就养吗?!离远点,你好臭……”
“刚刚你投向我的胸膛时怎么没听你抱怨?莲华,你害臊了?”
“谁害臊来着?!”
“你脸红了。”
“那是因为我闭气给激红的……”
“是吗?”哈哈。
梅媻姗识趣地退离了满是笑声的凉亭,不再打扰别人的好兴致,也不知道自己继续留在那里的理由。
没有理由留下,那不是就该走了吗?
她一直都是清楚的,没有理由留下,就该……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