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电梯,婉儿拉着女儿的手朝总经理办公室走,可妞妞没走几步就拐了方向,用力拖着婉儿朝一旁的秘书室走。
“……”婉儿张了张嘴,此时走道上的灯还没打开,昏暗寂静,秘书室虽是毛玻璃隔墙,但一扇玻璃门却光洁清亮,平面钢化玻璃,一眼就能看清里面的景物,婉儿看见里面空无一人,她觉得奇怪,但还是随着女儿的脚步走。
妞妞走到门口愣了愣,她松开婉儿,双手推着门,可门锁了,她的脸贴着玻璃茫茫然然地自言自语:“没了?没人了?我来的时候,里面有人……里面有人的。”
婉儿神情蓦然凝重,她蹲下身子搂过女儿,慎重地问:“会不会看错?”
妞妞眨眨眼,眼前立刻浮现出一位漂亮的女人紧搂着男人的脖子在狂吻他的脸,桌子上的电脑液晶屏挡了男人的身体,可她看到男人的头枕着椅背,一只手在那个女人的背脊上滑动,而女人身上的一件白色上衣已凌乱掀起,露出了一半莹白的肌肤……她当时惊呆了,那男人是自己的爸爸吗?好像,他未被女人全覆盖去的半个脸真的太像爸爸了。
她想喊叫,可又如鲠在喉,她想自己肯定看错了,爸爸怎么可能抱着比她还大的女孩子在亲吻?爸爸只喜欢亲她,还有妈妈。
可是,不是爸爸,又是谁?望着里面“激情”的场面,妞妞的眼睛朦胧了,当泪水滑到嘴角时,她突然转身跑向了电梯。
要告诉妈妈,一定要告诉妈妈!
可电梯一路下去,蹲在角落伤心的她突然犹豫不决了……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只看到了男人半个脸,怎么肯定就是爸爸?
妈妈都想离开家了,如果她知道是爸爸,会不会又拎着箱子离开?不行,还是别跟妈妈说爸爸在亲林阿姨,最好让妈妈自己来确认。
然而,现在的秘书室里怎么就没有了人?
妞妞迷惘了,她望着母亲,吱吱唔唔地说:“妈妈,我看见……看见林阿姨和一个叔叔在亲热。”她是认识林雅的,她敢确定那个女人是林雅,却打心里不敢承认林雅搂着的是自己的父亲。
婉儿一顿,随之整个身子如被冰雪冻住,唇色渐白……女儿不会说谎,她先前的伤心,焦急是发自内心的,只是这个孩子人小鬼大,在陈家经历过太多的事,她显得比同龄人早熟,也喜欢多思索。
女儿清亮的眼睛里闪烁的全是“怀疑”,那么,假如她确定那个男人是爸爸,她幼小的心灵肯定无法接受,所以她宁愿把自己的“怀疑”说成是“一个叔叔”。
眼见为实,既然女儿不确定,婉儿也不希望这个叔叔就是丈夫。
不是,千万不要是他!
“妞妞,妈妈想那个叔叔是林阿姨的男朋友。”婉儿压下心头的困惑与酸涩,抹抹女儿的脸,扬起一抹温柔的笑,“走吧,去爸爸办公室看看。”
妞妞点点头,她对婉儿说,刚才上来的时候听到这边有声音就直接走到秘书室门口了,爸爸的办公室她没有推开。
婉儿站在陈俊楠的办公室前平复了一下紊乱的心境,俯首对女儿说:“叫一下爸爸。”
“爸爸!”妞妞边叫边敲门,眼睛睁得圆溜熘,对着木门中间的一层毛玻璃朝里观望,“爸爸,你开门。”
玻璃上映着淡淡的光晕,她一下子兴奋起来,宛如在迷雾重重的森林中见到了灿烂的曙光,伸过手拉扯着婉儿的衣角欢乐地说:“妈妈,爸爸在里面,爸爸在里面。”
话音刚落,陈俊楠已走过来打开了门,看到母女俩,他展颜一笑,轻松自然:“你们来了?快进来先坐一会,等五分钟,一点资料看完我们一起去酒店吃晚饭。”
婉儿眉心微微一动,随即很快恢复浅淡的神情,自然而然地上下
扫视了丈夫一眼,然,从男人的脸部表情看,他似乎对妞妞陈述的秘书室“激情”一事一无所知,他状似一直沉浸在工作中,衣服整洁,头发一丝不乱,甚至婉儿在他脸上没有看到一点暧昧过的痕迹。
妻子的眼神虽然显得平静,可陈俊楠依然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点探究与疑惑,他竭力压住不小心就要失去常律的心跳,俯身抱起女儿,掩饰掉眼底的惶乱,怜爱地亲亲她的脸:“妞妞,爸爸给你拿图画书。”
他走向办公桌,妞妞搂着他,带着好奇用小手在他的脸上摸了又摸,又侧过头看看他的耳朵,最后凝眸盯着父亲蓝色的衬衣说:“爸爸,你好香。”
陈俊楠心里“咚”的一声,脸色转白,他很快靠上桌子,把女儿的身子贴到自己的脸上,此一刻,他害怕婉儿会转到他跟前,细细地神视他,然后凑过脸闻闻他身上的味道。
因为过于紧迫与慌乱,他只到休息室匆匆洗了脸与脖子上的暧昧印迹,却忘了林雅身上的香水味残留在了自己的衣领上。
“妞妞,这是爸爸衣服上的香味,你妈妈喜欢给爸爸的衣服上喷上熏衣草香。”找到这个理由,陈俊楠暗暗吁了一口气。
他相信,纵然婉儿听了个满肚,她也不会有所怀疑,这可是事实,因为他每天早上起来打开衣柜都能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薰衣草香。
“妞妞,你下来。”这时,婉儿靠近了他,把女儿的手从他肩脖上拿下时,她的脸有意无意地贴近了他的肩膀,陈俊楠敏锐地感受到她呼出的一股热气呵在了他光裸的脖子上,顿时,他毛孔收缩,心里一凛。
“俊楠,你快忙你的,我与妞妞坐在这里等你。”
他害怕的愤怒与责问没有到来,婉儿微笑着抱下女儿,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牵着女儿走向了落地窗前的组合沙发。
然接下来,陈俊楠的脑子凌乱得如一瓶浆糊,坐在办公桌前,他的心怎么也安静不下来,一双黑眸盯着电脑屏幕已失去了焦距……妞妞先前从秘书室门口跑开时,那小小的影子忽地晃过他眼角,他惊慌地一把推开坐在自己腿上的林雅,冲出门看到妞妞钻进了电梯,他浑身一震,人一下子像被浪潮裹夹着抛到了浪尖,惊恐,无措至极。
林雅马上意识到什么,她连忙理好衣服,颤声道:“陈总,我立刻去别的办公室躲一躲,你快回你的办公室。”她拎起包走的时候,又回头对他说,“洗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