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出西域,先占燕丹。欲制诸国,先攻弥善。
徐世忠在当时,便已经看出,在雄踞于丝路入口的乌诸国背后,真正位于丝路最险要之处,把守西域大门的,是最早归降犬戎的弥善国。
也正因为弥善的屈膝投降,大孟彻底失去了控制西域的钥匙。
如今,这把钥匙又归于她的手中了。
戚玉霜伸出双手,握住那兰珠的手臂,笑道:“戚某亦以性命担保,但有我在一日,大孟绝不对金氏用兵!”
二人相对而视,齐齐大笑。
那兰珠道:“将军若不嫌弃,那兰珠愿与将军义结金兰,以证此誓!”
戚玉霜笑道:“我正有此意!”
二人报上年岁,那兰珠性情生得稳重,却比戚玉霜还小上一岁。算明年齿,那兰珠当即盈盈拜下,道:“义姐!”
“不必多礼,义妹快快请起。”
戚玉霜面上噙着笑意答应,心中却猛地打了个寒战。
在此之前,唯一唤她姐姐的,还是周显……
不过自北疆重逢之后,周显顶多在一些撒娇卖乖的时刻唤她姐姐,平日里大多是直接称呼她的名字。如今为结盟好,稳定西域,收下那兰珠这个身份尊贵的义妹,周显想来……应该也不会太过介意吧。
戚玉霜心中想着,不由得有点发虚。
周显此人,说话一向喜欢半遮半掩,含而不露,让人漫天去猜。小时候他面嫩害羞,略微逗弄逗弄,便能现出原形。随着年龄愈大,周显也逐渐练就了一副万事不形于色的本事,外作贤良,内里千回百转,愣是半点不让人知道。
她若对引起周显情绪的事浑然不觉,周显表面上不会有丝毫的显露,依旧是那副贤良体贴的做派,愣是让人发现不了问题。实则在心里却一直记着这件事,直到戚玉霜因为各种意外发现,这才如同竹筒倒豆子,百般谴责,万般委屈,让人哭笑不得。
戚玉霜想到周显那双盈盈的桃花眼,顿觉后背一阵发冷,心道:这件事,还是暂且先糊弄过去,等我回京之后,再和他细细讲来吧。
在这数日内,弥善王的首级传遍了西域诸国,各国国主见到兵力强横的弥善一夕被灭,西域门户失守,金氏投降大孟,将幼主献与大孟为质,顿时大惊失色,斗志全失,深为恐惧。
不出一月,西域各国纷纷遣使来降。有金氏那兰珠范例在前,各国国主也捏着鼻子,忍痛送出了各自不受宠的孩子,与金氏幼主一并前往大孟京城为质。
西域平定的消息如同风一般传入京中,满朝文武皆大感宽慰,对大将军的敬意不禁更上一层楼。
不费一兵一卒而平定西域,收服人心,不仅使西域诸国不敢有叛逆之心,甚至还恢复了多年前西域藩属国送质子入京的传统,真可谓奇功一件。
周显居于御案之后,面上适时地露出微笑,大赞镇宁王西域之功,听得满朝文武连连称是,朝堂之上一片欢欣鼓舞。
然而周显的眼睛却一直没有挪动,目光停留在密密麻麻排布的奏折正中央,一行似乎竭力想要降低存在感的字迹之上。
戚玉霜字迹工拔峭峻,最擅行楷,然而下笔写到这一行的时候,往日气象端然的行楷似乎越写越快,应和着主人想要快速带过的糊弄心态,笔锋飞起,连成一片,几乎快要写成了一行面目难辨的草书:
“……时有金氏,助讨弥善,举国归服。遂与金氏王女结两国之好,金兰之义。诸国宾服,献质纳降……”
他的目光在“金兰之义”上缓缓停下。
退朝之后,王宝福跟在周显身后,突然听到周显用清冷的声音问道:
“金氏王女,如今年岁几何?”
王宝福:“……?”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