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尽管只是一句口号,却高度的概括了众人心中的意愿与想法,从革命的爆发到失败,在场的所有人都失去过亲爱的战友,共同战斗的同志。他们像是被巨浪包围的孤岛,一直孤军奋战,直到另外一座孤岛的出现。
原本一些对台上无名小卒不屑一顾的人,也开始正眼的打量面前略带法语口音的男人。巴枯宁和蒲鲁东在台下窃窃私语,想知道这位口才形象良好的家伙到底是谁。
台上的人始终压低了帽檐,似乎并不太愿意让其他人看清长相。
“我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家伙,但是始终想不起来。不是在某次的共产主义代表大会上,也不是在那张通缉令上,该死的,我就是想不起来了。”
蒲鲁东一直奔波于革命工作,自然不会去留意到底在哪里见过加里安的长相。事实上他的长相最长出没的,便是专门刊登巴黎名人桃色新闻的花边小报。
“难道是某个不曾露面的革命领导人?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他啊。”
巴枯宁被法国政府驱逐出境之后就未曾再回到巴黎,对于加里安的身份也感到好奇,双方都在心中认定站在讲台上的男人必定是某位秘密革命的领导者,甚至有可能是1948年欧洲三大革命运动的元老级人物。
台下的人表面上风平浪静,心中却早纷纷对加里安的身份加以猜测。毕竟这场革命党的盛会,所有人都想着争当领导者,将自己的路线和思想摆在纲领的位置。
马克思嘴角勾起了微笑,虽然让加里安上台是临时的决定,但是这个突发奇想却带来了出其不意的效果。
从共产主义的幽灵,到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每一句都让人耳目一震,仿佛他是天生的共产主义宣传者,不断的鼓舞着众人革命的意志。
台下的听众渐渐被加里安慷慨激昂的演讲所浸染。
“从法国里昂丝织工人起义、英国宪章运动,德国西里西亚纺织工人起义。我们失去了太多的同胞和战友,但是一个黑暗的时代,大概终究需要某些人在某些时刻,毅然决然的站出来,站在某个位置,就站在那里,便是当仁不让。便是革命的希望,每一位反抗黑暗世界的革命者,以薪柴般的决然,燃烧自己,为后来的前进者照亮前方的路。”
“或许我们会被绞刑,被枪决,被驱逐,肉体被摧毁,灵魂却成为不朽的路碑,愿继往开来都摆脱沉重的黑暗,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加里安最后扫了众人一眼,说完最后一句话。
“此后如没有炬火,我们便是永不停息的无名传火者,唯一的光。”
唯一的光。
即便是眼红的听众也不得不承认,加里安的演讲打动在场几乎所有的革命者,在他的身上,他们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精神。
希望。
加里安走下了讲台,马克思朝着他迎面走来,给了自己一个拥抱,微笑着说道,“干得漂亮,我的朋友。你的演讲实在是太精彩了,简直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台下密密麻麻的身影,都是19世纪下半叶历史舞台上的风云人物。1864年第一次国际代表大会仿佛就是开幕仪式,从巴黎公社到十月革命,每一位革命火炬的继承者都燃烧了自己,为后来的人照亮了前进的道路。
“卡尔,我的朋友,先别急着高兴。”
加里安拍拍他的肩膀,目光扫过台下众人,压低了语气说道,“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有各自不同的思想和看法,马克思阁下如何求同存异,才能找到真正的出路。”
说实话,加里安作为一个文人动笔提供理论基础,动嘴和人吵架还行,一旦涉及到了动手的环节,便需要真正的革命者去执行。说白了,他的看法和见解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为迷茫中的探索者指明一条道路。
马克思略微惊讶,没想到眼尖的加里安这么快就看穿了这场联合大会之下的暗流汹涌。
而汹涌的暗流中,相当一部分是来自自己的朋友巴枯宁和蒲鲁东。
在巴黎时期,巴枯宁结识了马克思和恩格斯,并常常与德国和波兰的流放人士在一起,积极的探讨革命的未来。他后来认识了蒲鲁东,两人很快就成了朋友。当时的蒲鲁东府,在1845年那个时代几乎被视为全世界革命人士的“圣地”。巴枯宁深深被蒲鲁东的理念所吸引,成为了对方的追随者,然而马克思却始终认为蒲鲁东的思想不过是无政府主义者的思想,根本不能代表无产阶级的行动纲领。
朋友之间在理念上,已经出现了分歧。
而蒲鲁东主义认为共产主义和资本主义都有弊病,都不合乎理性,以“个人占有”为基础的“互助制”社会是最好的社会模式;主张建立以无息贷款为基础的“人民银行”作为改造资本主义制度、实现“互助制”社会的根本途径;
最可怕的是,蒲鲁东宣扬阶级调和与和平革命,反对暴力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鼓吹个人绝对自由,反对任何国家和政府,反对一切权威。
蒲鲁东主义的核心,是幻想通过和平改良的办法,建立小手工业生产制,实现小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
虽然两人是朋友,但是维护国际工人运动的根本利益,马克思主义者同蒲鲁东主义进行了坚决的斗争。
马克思、恩格斯在《哲学的贫困》《共产党宣言》和《论住宅问题》等著作中深刻地揭露和批判了蒲鲁东主义。
然而直到巴黎公社后,蒲鲁东主义在国际工人运动中的影响才基本消除。相信蒲鲁东主义者的巴黎公社革命领导人全部枪毙处决,成为蒲鲁东社会主义学派的坟墓。
加里安微微一笑,也不点穿什么,平静的说道,“马克思阁下,如果你需要做些什么的话,我很乐意代劳。毕竟一个不会用笔杆子吵架的作家,根本不算真正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