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看到了轮胎上的窟窿以及李宗明诡异的笑,郁夏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便上前帮他俩说话:“老师,我们都是一起来的,总不能让他俩呆在屋外吧?大家都是交往好多年的朋友,这次我们说好的,要来一起来,要走一起走。文学Δ迷Ww%W.ΩWenXUEMi.COM”
平波和冉君一听,心里都大喜过望,均觉得郁夏实在是明事理识大体。李宗明略为沉思了一下,说:“好吧,你们都进来吧,只怕我这个寒舍太简陋,招待不周。”
屋里的布置虽然单调,但总算还是干净整洁。李宗明给五个人一一倒水,然后坐下,看着施晓眉和卢雪莹活泼好奇的神情,眼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大家突然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来,因为那熟悉的低沉咆哮在门外再度响起,而且步步进逼。李宗明挥挥手,那狗便乖乖地坐在门口不动了。
“它倒是挺听你的话啊?“平波一语双关地说,“你不是说它只对女的好吗?”
“对我例外。”李宗明并没有不高兴。卢雪莹好奇地问:“老师,你不是说等进来就告诉我们这狗的事儿吗?”
“嗯,我说了,黑子不是普通的狗,它的学名叫‘獒’。”李宗明不疾不徐地说道,“有很多人都以为‘獒’就是指藏獒。其实任何地方都有‘獒’。人们把一条健壮的母狗一胎所生的小狗关在一个封闭的地方,不给吃喝,要活命只有相互残杀,吃亲生手足的血肉,最后那条能活下来的,无论体型、度和力量都是最强的,就是‘獒’了。就这样经过几代的培育,三条獒犬就能咬死一只成年公熊。黑子是我爸爸当兵时养的军犬,父母都是东北真正的獒犬,在战场上他只听我爸爸的命令,现在它只听我家里人命令。不过,它既然已经认识你们了,就不会再伤害你们了,我保证。”
五个人听的瞠目结舌,半晌施晓眉才吐吐舌头说:“这么厉害啊,那可真是个宝贝。老师,您可从来没提过您父亲,他以前是军人啊?那他现在在哪儿?在家里吗?”
李宗明有些尴尬,大伙也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但他很快恢复镇静,面色沉重地说:“在后面的屋子。”
“那我们去看看他!”
“不行。”李宗明神色坚决地说,“我爸爸的下肢已经瘫痪了,而且患有严重的老年痴呆,只能勉强用眼神来表达简单的意思……”说罢,他痛苦地眯上眼睛。
施晓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脸上泛起红晕:“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李宗明肃然说,“我爸爸以前在部队,受了重伤,从那时候就烙下了腿脚的毛病。等到退伍了,也只拿到很少的复员费,组织上可怜他已经残疾,就在这里托人给找了个看护林子的活儿。不过咱们这片林子里也没什么野兽,护林员的工作主要不是防偷猎者,而是违法伐木的人。相对而言比较轻松,我爸爸身体不好,可是以前在部队是神枪手,手里有支枪,又有獒犬,所以一般的盗伐林木者也不敢随便上山。直到去年,我爸爸旧病复,一下子连锁反应,除了瘫痪之外脑子也不好使了,想送养老院,可那里的医生说我爸爸病的严重,需要随时伺候,一不小心恐怕会出事,也担不起这个责任,要我往北京专门的大院送,我哪有这个钱去维持?倒不如我自己伺候老人。虽然我有份不错的工作,但我始终放心不下爸爸,同样我也舍不得你们这些学生,一心不能二用,我只能白天教课,晚上放学回到这里来。而周末这两天我全天都在这里,有的是时间,就想把你们叫来补习一下。”
这一回不仅是施晓眉和卢雪莹被深深感动,就连冉君和平波也略微动容,郁夏虽然仍处在惴惴不安中,但见老师说得声情并茂,也不由得产生了同情之心。
“好了,我去给你们做饭吃。”李宗明起身说。
“老师,我们帮你!”卢雪莹和施晓眉也站起来,李宗明眯着眼睛,不知在思忖什么,半天才说:“好吧,你们来搭把手,今天让你们尝尝老师的手艺!郁夏,还有你们俩,到这边的屋里坐下吧,先把最近的功课温习一下,吃完饭我要考考你们!嗯,别到处乱跑,尤其是别离开院子,外面很黑,别走迷了路。”
郁夏不作声,默默地走到里屋,掏出课本开始复习。平波和冉君可不喜欢读书,反正好不容易来玩一趟,便到院子里去聊天。起初他们又看到了黑子,心里都有些敬畏,然而那狗似乎也并不注意他们,也许是一回生二回熟吧,平波和冉君放心地走了出去,在鸡鸭棚旁边逗鸡玩,学鸭子嘎嘎叫。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也许恐怖就是来源于黑夜……
郁夏遇到一个难题,正想去向正在做饭的老师请教,可就在这时,只听卢雪莹惊叫了一声:“哎呀!老师,你手上怎么有这么长的疤啊!”
只听李宗明很慌乱地说:“别这么大声嚷嚷!”随即又把声音压低,郁夏连忙凑到门帘旁侧耳倾听,只听到李宗明轻声说:“这没什么。”
施晓眉怯生生地说:“老师……我觉得这像是……狗咬的……是不是啊?是不是那条狗?您不是说它不咬人吗?”
“这只是不小心被咬的,特殊情况。”李宗明的声音虽低,但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成分,“黑子一向是很听话的!”
郁夏心里一阵惶然,暗想:“老师的手居然曾被自己养的狗咬伤?还有,那轮胎上的弹痕是怎么回事?既然山里一个人也没有,老师的父亲又瘫痪了,自然不可能放枪,就算没瘫痪,他又怎么会打自己的儿子?那这枪只有可能是李老师开的……他往自己的车上放枪,这又是为了什么?那条巨大的獒犬,它……它真的不咬人吗?”
施晓眉剁肉包饺子之前先把一块生肉扔到门外,想看看黑子吃食。但那只狗只是高傲地向这边看了一眼,便偏过头去。李宗明笑了笑,先煮了碗肉,然后放到门外,那条狗汪汪地叫了两声,跑过来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卢雪莹诧异地问:“老师,你对这狗可真好啊!喂它吃熟肉!”
平波远远地喊:“没——错——!有这个闲钱怎么不拿去给老爷子治病呢?真奇妙呀!世界真奇妙呀!”卢雪莹狠狠瞪了他一眼。
李宗明不以为忤,说:“你们不了解,黑子的母亲曾经在战场上跟着我爸爸并肩作战。在攻打一个顽匪的巢穴时,因为他们拒不投降,我方急于攻占,便用了火焰喷射器驱杀。最后……敌人都被烤焦了……当时补给还没跟得上,狗又饿了,所以直接开始吃起了烤焦的尸体……我爸爸他们也没阻止,毕竟军犬也立过功,而且那些敌人也死了,倒不如让狗吃个饱……于是打那起就养成了吃熟肉的习惯,并且传给了后代……”讲到这里,他的语气格外阴森。
“吃过人肉?”众人都是一愣,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在空气中慢慢弥散开来。獒犬仿佛听得懂,眼中放射出惨绿色的邪光,似乎也认可了这种说法。李宗明笑笑说:“别理它,咱们继续包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