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筠,”闫蓉蓉四下环顾,“你觉不觉得,觉不觉得……”
“我觉得什么啊?”卓芷筠冲她笑笑,“你老是疑神疑鬼的。文┡学迷Ww%W.ΩWenXUEMi.COM你在食堂步行街上看不到人,难道大家就不能都在食堂吃饭?”
“大姐啊,你除了念书之外没有任何生活常识吗?都在食堂吃饭,里面怎么会一点儿也不吵闹呢?再说食堂大门口的门卫,值班室的保安呢?”
“他们也得吃饭吧?”
“可通常他们都是让一个人带着所有人的饭盒,推着小车去打饭呀!再说刚才那个车间工人,不是活生生的人?”
“你就别提那个神经病啦!那场内公路上的车呢?咱们车库里少说有一百多辆车吧?这还不算西边家属楼的呢!你看看咱们走了多远,一辆活动的车都没看见!”
“你忘了我们的班车吗?虽然把咱们落下了,可那总是在活动吧?”卓芷筠觉得逗一逗特别喜欢较真的闫蓉蓉,是一种乐趣,“再者,咱们整个新开区就是纯粹的工业区,是以完整的工厂社区为单位的集合,除了工人和工人的家属,再没有其他人了,整个区的人数还不到东安区的十分之一,一时半会儿见不到人也很正常啊。你呀,你就是喜欢胡思乱想。”
“反正,反正就是不对劲!”闫蓉蓉简直有些气急败坏了,“你当初念研究生的时候学迂了吗?怎么连一丁点儿洞察力都没有?现在我的感觉很不好,很不好!我有些心慌……”
“好啦,不对劲就不对劲吧。你激动个啥?”卓芷筠和闫蓉蓉是时间磨出来的朋友,并非因为兴趣爱好走到了一起。卓芷筠知道闫蓉蓉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惊人的偏执,只要一旦为了某个哪怕没什么意义的话题争吵起来,就算是再好的朋友,闫蓉蓉也坚决要脸红脖子粗地压倒对方。她的这种脾气让大多数同学都很不理解,除了她那性格懦弱的富公子男朋友沈如松,谁也受不了她的雄辩性格。
你看,你就是不相信我,你的眼神告诉我的!“闫蓉蓉依旧不依不饶。
卓芷筠很无奈:“我不说话都不成了?那你到底想说明什么问题呢?人们都消失了?被连环杀手杀光了?还是我们掉到另一空间了?”
闫蓉蓉真的生气了。她和卓芷筠都很聪明,但卓芷筠成绩再好,都会继续全力以赴地努力,满脑子都是学习,几乎没培养出任何兴趣爱好,并认为培养生活乐趣等同于浪费生命。而闫蓉蓉边学边玩,不必要考得最好,只要能过就行,成绩虽不稳定,但依旧保持中上。她脾气不好,尽管漂亮却很难维持一个能够无限容忍她的男友。同时她对历史上不能用常理解释的自然事件特别感兴趣,也很爱好科幻的影视和文学作品。参加工作后,这几位才貌双全的年轻姑娘引起了全场剩男的兴趣,同事听说闫蓉蓉没对象,便热心帮忙介绍。谁料闫蓉蓉公开宣称,男友一定要有丰富的想象力,相信有不可思议、不能用现有科学解释的现象,随时能跟得上自己的思路,不然决不谈恋爱。眼下卓芷筠说的话,在她看来似乎是在讽刺自己长不大,胡思乱想却自以为很有道理。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走着,但原先欢快的气氛是找不回来了。直到卓芷筠的手机响起,她们才找回这个世界依旧正常运行的真实证据。
“妈……”卓芷筠管男友任鹏飞的母亲叫妈,“今天我回不去了,没赶上班车呢!你知道……单位有硬性规定……这样吧,我和我同事在小食堂吃饭,然后去找鹏飞他们吧!”任鹏飞和沈如松也都在永兴工业区,只不过不在登峰药业,而在四间集团办公楼,但相隔不远,都同属于那个收购它们的大型神秘财团。任鹏飞和沈如松家境殷丰,树大根深,在单位很受领导照顾,虽然也是下班回家,但在宿舍楼也留有宿舍,到时候她俩可以到他们宿舍留宿,当今社会,男女几乎全都是婚前同居。
“芷筠啊,你可别骗妈,鹏飞那么爱你,你可要和他好好过日子……”
“妈,你想到哪里去了?”
“也罢,不回来就不回来吧。你们那边还是晴天?我这边已经开始下小雨了,还打雷呢。唉,这天一热,蚊子多,蜻蜓也多了,嗡嗡地很烦人。我今天早上一开窗,就飞进来好多!住这样的大房子,还不如住楼房清静呢!你看你看,正说着呢,又有这么多蜻蜓飞进来了……啊!!”
任母最后莫名其妙地高声叫了起来,卓芷筠的心一下子被死死攥住,忙问:“妈!妈?你……你怎么了你?你别吓唬我……”
“没什么……是不是眼花了,”任母镇定了一下,说,“真是眼花了,我刚才好像看到一只蜻蜓,像老鹰那么大!岁数大了眼睛一点儿也不好使,这怎么可能呢?”
卓芷筠很本能地想到了大学课本上所说的巨型蜻蜓,那是在二叠纪早期,空气中的氧气比例极高,形成了巨型昆虫这一独特生物群体的全盛时代,可话到了嘴边,隐隐感到一丝不妥,实在不想说出口。
“真是老了,老眼昏花……花……花……沙……沙沙……”手机里的声音忽然像色子被扔进碗里剧烈晃动一般,出剧烈的怪声,把老人原本就孱弱的声音抖没了影儿,似乎里面还传来什么古怪的叫声……!
卓芷筠使劲拍打了一下电话,却没什么用,任母那边也关了机。她努力不让自己去像闫蓉蓉一样展开想象力去想象最可怕的缘由,而是尽量安慰自己——这是手机出现了故障而已!她的眼睛惶然无助地乱瞥,刚刚落到闫蓉蓉的脸上,又被后者煞白的脸色所震惊。
你干什么呢?别老一惊一乍地吓唬我好吗?”
“我们走了能有十八分钟了……”闫蓉蓉的颤音如同选秀节目的业余歌手走掉的歌声,带有一种极为森然的寒意,“一个人也没有!你看到人了吗?大食堂的员工们吃饱了饭就在里面一直坐着消食,不打算出来了?”
卓芷筠真有些受不了她的歇斯底里了,可与此同时自己也有些愕然。两人已经走到了小食堂市场的入口,可就连原本最热闹的小食堂市场里也是一片寂静,果蔬鱼肉样样不缺,唯独少了人。偌大一个集市,显得像深夜里的殡仪馆一样寥落空荡。
要是没有卓芷筠,闫蓉蓉是孤身一人的话,她准会怀疑自己在做梦。闫蓉蓉的梦总是由隐身、穿墙、飞翔,甚至置身于世界末日的废墟间这些科幻常用的词汇模糊地堆砌。而适才的经历从头至尾生得异常清晰,加上一个活生生的卓芷筠,就说明自己仍旧生活在残酷的现实当中。
“人都到哪里去了?”卓芷筠明知不会有人回答自己,却也总觉得必须要说出口来才能将越积越浓郁的恐惧情绪减轻,可恐惧总是如同三九天冰面上的白雾,始终难以驱散。她甚至想跑回去找刚才看到的那个蠢蠢的车间工人,他好歹是个男人,是个活人。
“是不是咱俩长期在实验室看显微镜,把眼睛给看坏了?”闫蓉蓉神色迷茫地继续瞎说,“也许周围其实真的有很多人在走来走去呢,只不过我们看不见他们,他们却都能看得见我们。”
尽管这是炎炎夏日,可卓芷筠还是打了个寒噤,用力捏了一把闫蓉蓉的手背:“你别说得这么吓人!”后者吃痛,叫了一声。
也就在这时,市场西北角陡然出一阵咚咚咚的轻响,那里是生肉店,常年血淋淋地出腥臭味道,而且总有打架斗殴的事情生,正常而言,这些小姑娘都是不爱到那里去逛的,更何况这么大的市场本来就已经安静得可怕,冷不丁又出来这种怪声打破了沉寂,更是诡谲怪诞。这响声恐怕不是人或者动物的叫声,而是案板一类的物品被什么东西撞击的声音,随即产生了连锁反应,几大块生肉和骨头噗噗啦啦地滑落在地,溅满臭水渠的污物。这些肉远远看上去还挺新鲜的,可卖肉的呢?整个市场所有卖食物的小贩都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