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捂着心口被吓醒了。
其实柳山在他们家是有一个房间的,苏家的院子够大,平时也没什么人来,王姨便专门收拾了一个房间给柳山。但柳山要么就是直接在苏韵文的书房里瘫着午睡,要么就是去躺苏韵文里屋的大床——他说那个床有股木头的香味。好在床够大,苏韵文也乐得惯他。柳山睡相极好,他熟睡后又喜欢蜷着,双腿夹着那床真丝被紧紧贴在墙边,小小一只,倒也不占地方。
那个房间一般是给柳山用来过夜的,虽然他在苏家过夜的时间极少。如果需要过夜,柳山一般就会去那个房间,但昨夜好巧不巧,他就睡在了苏韵文的房里。
因为柳山沾有一身的木屑和泥汗,他早早就冲了澡拿了苏韵文的游戏机爬上他的床说现在还早,待会我再过去睡。
那个游戏机是年前gametoy公司才出的新款掌机,柳山这种小男孩对此简直毫无抵抗力。其实苏韵文对游戏并不热切,是何浦毅的一个学生,家里是开国贸游戏公司的,听说他家有个十多岁的侄子,每次有什么新的游戏机或者光碟都会给何浦毅送一份。苏韵文玩的少,就堆在那里,柳山乐意玩他就都让他玩。
少年人睡眠多,等苏韵文洗漱完毕柳山已经靠着床头板,头一点一点的,手还在按着按钮胡乱操作。
等苏韵文吹完头发转头看柳山,他已经靠着墙完全睡熟了。最后还是他把柳山轻轻放下去,把他手里的游戏机抽走,仔细安顿好他才睡下。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只记得游戏里那杂乱的放技能音效,混着屋外风雨的噪声,还有最后苏韵文吹头发吹风机发出的悠远嗡鸣声,在一片混沌中他失去了意识。
睡就睡了。也不是没睡过。问题不大。
但柳山捂着狂跳的心坐起来的时候,他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下一秒他就感到他腿间的一片凉意。
夏天,短裤,宽松的短裤,可能因为睡梦中不舒服还蹭来蹭去,他的裤子上,床单上,被子上肉眼可见一片湿痕。
“醒了?快来洗漱吃饭。”苏韵文突然进来,给柳山吓得整个人一抖。
“怎么了?”苏韵文以为他身体不舒服。
柳山眼神飘忽,不敢看他。
他知道这叫什么,大人们总以为小孩不懂,其实他们获取信息的渠道远比他们想象的丰富。家里的电视上、街上随处可见的大字小广告、学校里的男孩小圈、女孩们互相传阅的奇怪漫画、邻家猥琐油腻的大叔。
电视上,电视剧里有男女主角亲嘴的画面,上学路上会看到白底红字的人流广告,招嫖电话;学校里的男孩子们会炫耀自己第一次的遗精,拿到玩伴里大肆宣讲,标榜自己的成熟;还有胆大的男孩从家里偷来了避孕套供大家一起研究探讨,女孩子们往往会传阅一些奇怪的文字和漫画,漫画他瞟过一眼,黑白的线条,尖下巴的动漫人物并不讨他的喜;甚至回家路上村里还有那种老光棍用恶心下流的语气和动作,边揉着自己下体边问他们,小弟弟,你发育没有啊?
班上有时还会传阅一些色情杂志,柳山看着那些大胸大屁股只穿着胸罩和内裤的美女并无太多好感。程小丁打趣他说柳山你还太小啦!
他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是这一天。
他在苏韵文的床上遗精了,还弄得床上到处都是。
“柳山?”苏韵文又喊了他一遍。
“啊,啊。我……”
他看柳山支支吾吾,死命扯着被子的慌乱样子,他大概猜到了什么。
但柳山这幅模样,让他难得升起一丝逗弄的心思。
苏韵文眯了眯眼睛,控制轮椅向床边去,佯装要掀柳山的被子,就看柳山如惊弓之鸟般整个人往墙角缩,还死死扯住被子,不让苏韵文看。
“我,我……”柳山‘我’了半天,一个字没说出来,脸和耳朵憋得通红,眼睛一下对上苏韵文又马上躲下去,这小孩被他逼得眼泪都出来了。
苏韵文笑了笑,“你是不是……”
“我不是!”柳山立马大声反驳他。
苏韵文又继续笑,牙齿都露出来的那种畅快地笑,还有几分狡黠,“你知不知道,心理学上讲,声音越大的人越心虚……”
柳山头越来越低,都快埋到被子里了。
“好啦,害什么羞。我也是这样过来的。”他说着伸手去轻轻拉了拉他的被子。柳山还是死攥住不放手,把头埋着,不理他。
苏韵文无奈叹气,“让我看看你弄了多少,时间久了就洗不掉了。你就得在我家洗一辈子的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