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颓然长叹,“罢了,为了大唐的黎民百姓,便宜了那些仙仙佛佛,让御医再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尽量满足他们,朕这皇帝当的,太窝囊,似乎更适合做督粮官。”皇城不远处的一个土地庙里,观音、惠岸变化了真身云游至此,天色已暗,决定借宿一晚,来日接着云游,“惠岸,今天长安城里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吗?”惠岸道:“有两件事,一是大唐的莲花公主得了顽疾,张榜全国急招各地名医,至今未获。二是街头巷尾、茶楼酒肆都在津津乐道城里有户人家的儿媳怀胎十月产下的却是鸡鸭鹅、猪羊狗、狼虎豹、蛇蝎蜈蚣等飞禽走兽、溪鱼虫豸。”
观音见怪不怪,忽觉鼻间奇痒难当,连打数个喷嚏。观音心知必有原故,掐指捏算,哼道:“好个大唐明君,为了区区一个公主,居然骂遍了仙仙佛佛,他就不怕会因此招至天灾人祸,殃及子民。”惠岸道:“弟子听闻长安的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位公主,说是大唐自开国以来为了一介公主而张榜招贤的尚属首次,足见此公主定然非同小可,甚至可以同当今的太子相争宠,却不知到底是哪位公主。”
“也罢,反正已开了首卦,待我再卜她一卦。”观音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不好!幽冥公主有难。”惠岸道:“文告上的公主便是万年常青花!”
“正是!”观音掐指再算,“还不算太晚,惠岸,明日一早你去揭榜,将大唐皇帝领来此地,我自有安排。”“七七四十九天,妹妹,今天已是第四十七天,姐姐给你梳头换衣,也好漂漂亮亮的上路。”嫦娥这些天来从未离开过床榻一步,也是不吃不喝。“二妹,姐姐力气小,你来帮姐姐一把,替妹妹梳妆更衣。”
“仙子!”铁扫忍不住就又哭了出来,鬼中鬼抬起他那无力的手,“我现在要是有力气,一定把你的舌头拔了。”“凶什么凶,你死了老猪不仅不哭,还会大放鞭炮,欢天喜地。”猪八戒专捡软的啃,九齿钉钯直悬鬼中鬼头顶上。“笨笨的,可怜猪头,你的九齿钉钯若再往下放一点,我保证,你的猪头绝不会再在自己脖子上。”阴森的声音,阴森的鬼气,繁百财、吴刚一脸的阴沉,猪八戒忙收钯躲去一侧,后面紧跟而进的是十代冥王。繁、吴二人扶住鬼中鬼,吴刚道:“仙子,请允许我们向公主叙别。”嫦娥在铁扫搀扶下往旁边挪了挪,“妹妹很疲惫,不要说得太多。”
繁百财当先道:“公主,我们给你送行来了!”众鬼齐地跪地磕头,之后吴刚道:“公主放心,你生是大家的公主,死亦是大家的公主,姥姥书院永远属于公主,公主的姥姥院长一位无人可以取代。”
阎罗王代十王言道:“以往是我等惫懒,创出的奇阵又不堪一击,时常惹公主生气,从那以后我们改陋习、精图志,这些天来化悲愤为力量,精诚团结,齐心协力共创十王阵,阵中夹阵,连绵无穷,威力强大,必能挫败万恶鬼王的来袭,确保幽冥地府的安全、太平,公主,十代冥王给你送行来了,你是幽冥地府永恒的唯一的一位幽冥公主。”十代冥王再拜,继而退立门侧。吴刚问道:“混世力王,你没什么要向公主告别的吗?”鬼中鬼想争脱二人的搀扶,却有心无力,“你们说的,我会一字不漏的带给姐姐,姐姐是我害死的,姐姐死了,我岂能独活,必追随姐姐而去。姐夫,你有什么要说的都说出来,我一并全带给姐姐。”
叶玄双目充血,怒不可遏:“丫头还没死,你们哭什么丧,都滚出去,有仙子和公主姐姐在这照顾丫头就够了。”众人一则自认未到最后时刻,不该轻言放弃,以致说错了话,二则为叶玄吃人般的神情所惊悸,不约而同退出房间。魏征掐指算来,叹道:“快到最后时刻了,他们这是来向幽冥公主送行的。”
李世民无比哀恸,“爱卿,真的山穷水尽了吗?”
魏征并非神仙,“也许吧,关键是看那位过路菩萨能否大发慈悲,除此之外,唯准备后事耳。”
五更敲响,十代冥王、繁百财、吴刚跪拜而去,未几,东方吐白,百鸡已鸣过三遍,只见秦叔宝喜冲冲地来到,“皇上,有人揭榜了。”喜从天降,李世民蹭地站起,“还磨蹭什么,赶紧领朕前去看看。”
魏征拦道:“皇上乃万金之躯——”“爱卿若放心不下,可随朕一同前往。”可见李世民急成何等程度,话都等不及魏征说完。“秦将军,快召程将军,尉迟将军前去护驾!”魏征匆匆叮嘱一句便追了上去。“皇上好像是叫我带的路。”秦叔宝招过一侍卫,“速派人分别通知程、尉迟二位将军,即刻前往玄武门候驾,如有延误,定斩不饶。”待李世民、魏征、秦叔宝抵至玄武门,程咬金、尉迟敬德已等候在那里,紧随其后跟了上去,程咬金问道:“皇上果真下了旨意,如有怠慢,咔嚓杀头?”尉迟敬德道:“咔嚓是痛快了,可杀的是爱将,皇上舍得吗?”
秦叔宝道:“是我的意思,怎么,吓唬你们一下不行吗?”程咬金陪出笑脸,“出门在外兄为长,果真咔嚓了我们这些做小弟的也错不了。”尉迟敬德小声道:“阳间兄为长,到了阴间,阴阳是颠倒逆反的,自然弟为长,我们再咔嚓了你,哼!有仇不报非君子,阴间再报不算晚。”程咬金叱道:“胡说,那是对仇人敌人而言的,秦大哥是我们什么人,小心我在阳间、阴间先咔嚓了你。”
尉迟敬德摸下脖子,还好,完好无损,“说着玩的,借我一百个胆也不敢真的这么去做。”说话工夫一行五人已至张榜之处。
这时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那不是我们的皇上吗?大家快恭迎皇上!”呼啦一声跪倒在地黑压压一大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平身!大家快平身,朕乃微服私访,大家不必拘礼,权当朕不存在,你们忙你们自己的。”魏征低声道:“皇上,您身衣龙袍,头戴皇冠,从何说起的微服私访?”“魏爱卿,你总是跟朕过不去,就不能视而不见一回,朕已然够烦够乱的,你这不是烦上添乱吗?”李世民抱怨一通,遂转向揭榜之人,“快随朕入宫救人!”
此人乃惠岸变化而成,闻言先作揖,再道:“我只负责揭榜,医者另有他人,陛下若有诚心,请随我亲自走一趟,必可得见真人。”程咬金道:“皇上乃万金之躯,不便轻易涉险,我陪你走一趟。”
惠岸冷冷一笑,“昔日刘备三顾茅庐始请出诸葛孔明,助他完成三分天下有其一的蜀国霸业,素闻陛下乃有为明君,深受万民拥戴,难道就吝惜走这一趟而有辱陛下明君之名!”李世民道:“朕南征北战数十春来秋往,什么样的伎俩未曾见过,少拿话激朕,业绩是做出来的,光说有什么用,今日就算前有刀山火海、龙潭虎穴,朕屹然决然勇往直前。”魏征劝道:“皇上三思,万万不可!”秦叔宝道:“有我等兄弟三人随同前往护驾,无妨。”惠岸道:“只可陛下一人前往,否则即为视作心不诚,见真人不到。”程咬金拔斧在手,气冲冲地道:“欺人太甚,若再挑挑拣拣,小心我一斧将你劈成两半。”
“程爱卿不得无礼,退下!”李世民叱退程咬金,道:“朕意已决,不必再劝。”魏征向惠岸道:“我是文臣,可否伴驾前往?”惠岸摇摇头,“一个时辰之后,你们可去城东的土地庙里接圣驾,我保证陛下无事。”魏征闻言心里一动,小声同李世民语道:“皇上放心,也许是那位路过的菩萨要见您。”李世民点了点头,随惠岸而去。“三位不必多问,我以项上人头担保皇上此行无忧,倒是一个时辰之后麻烦三位将军准时前往接驾。”魏征见三人都看他不眨眼,知其想问什么,言罢靴不稍停匆匆而离。程咬金道:“什么意思?”尉迟敬德伸手敲了他的头一下,“真是笨,叫我们做好准备一个时辰之后去接皇上。”
“这还用你说,没长脑袋的人也知道,没大没小的,胆敢兄长头上动土,讨打。”程咬金可不是用手打,而是抡起斧头就砍。“你两个肩膀上扛着的本就是个夜壶,我不说,你能明白吗?”尉迟敬德抱头鼠窜,“杀人啦,救命呀!”秦叔宝直摇头,已然司空见惯,随即着手调集精兵强将,以防不测。
李世民随惠岸来到土地庙,只见地面的铺团上面朝内打坐着一老妪,土地公侍立于侧,弯身半揖,“菩萨,朕恳请您发发慈悲,救救公主!”观音道:“好你个魏征,胆敢擅自泄露天机,罚你卧榻三个月。”
李世民急欲求情,却见土地公频摇其手,只得隐忍,只听观音又道:“人我答应救,然陛下昨夜说下过激之言,必然已得罪众仙仙佛佛,为了替陛下消灾解难,陛下须于此面佛思过一个时辰。”
李世民道:“若能救得公主性命,莫说一个时辰,一百个时辰朕也心甘情愿!”“惠岸!”惠岸于观音打坐之侧添置一铺团,李世民方跪下,观音即起身而离,始终不能得以见及她的真颜,“好生思过,我等这便去救公主!”李世民问土地道:“不知是哪里的菩萨?”土地道:“南海落伽山!”说完咳嗽不止,骇然面南跪拜,“小神知错,请菩萨开恩!”三拜之后,咳嗽立止,“观音菩萨!”李世民默念阿弥陀佛,佛祖佐佑,这下公主得救了,虔诚祝福,思个屁过。
观音来至莲花宫,进公主房间,玉指轻弹,室内诸神、鬼应指沉睡过去,“惠岸,净瓶!”为万年常青花从头至脚遍洒甘露,唤道:“丫头,醒来!”万年常青花方一睁开双眼,观音、惠岸已然避身云端,“丫头,你任重而道远,还望你好自珍重,吾去也!”万年常青花望空作揖,“义母救女,天经地义,珍重!珍重!不送!不送!”惠岸甚为不快,“弟子不明白,师父救她重生,她反说出此等忘恩负义之语,着实该死、该罚!”观音笑容满面,“这说明你仍未彻悟,佛在心间存,说的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心,丫头有一颗普渡众生的善心,这点你不如她,再则她说的没错,我不过重给了她一回生命,举手之劳,与她将来要做的相较,不啻九牛一毛,记住,我们是仙是佛,戒骄戒躁,积善行德,解灾消难,普渡众生乃我等宗旨所在。”
观音前脚一走,房间里的诸神诸鬼一一醒转,万年常青花闭目假寝,装作仍晕迷未醒,却听砰的一声响,李世民闯了进来,开口就问,“公主醒了没有?”铁扫没见过他,“你是谁呀,冒冒失失的。”
叶玄道:“他是大唐天子,相当于你的父皇。”
“天子!父皇!”铁扫睁目细探,“不像,父皇老成持重,没他这么轻浮冒失!”猪八戒道:“那是玉帝故意做作出来的虚伪的假象,人家乃爱民的明君,怎么想就怎么做,并不刻意加以掩饰,不像玉帝,心里想得要命,嘴上却说的毫不在意,阴险!”铁扫怒斥,“笨笨的,可怜猪头,大胆大胆太大胆,再污辱父皇小心本公主割掉你的三寸烂舌用油炸了作下酒菜。”“全都给我闭嘴!”鬼中鬼虽饿得脸色苍白,余威仍在,“我不管你是明君还是暗君,总之一句话,没事少在这搅和,否则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李世民全然不放在心上,“不对呀,菩萨答应朕前来救人的,公主怎么可能仍昏睡未醒!”
鬼中鬼很想踹他一脚,却心有余而力不逮,“什么狗屁菩萨,除了你,连只蚊子也没来过!担心姐姐是假,借机贪恋仙子美色才是真,千万别说我冤枉了你,历朝历代帝王哪个不是这种货色!”
“好弟弟!不得对父皇无礼!”万年常青花装不下去了,翻身而起。“你!”叶玄、嫦娥、鬼中鬼不约而同指向她,但觉眼前一黑,李丫好了,他们却病倒了,“天眼哥哥、仙子、好弟弟!”万年常青花大急,“快传御医!”李世民忙跑出房间传道:“快宣御医!”“怎么会这样?你们要是有个好歹,本公主也不活了。”万年常青花如叶玄守着她那样守着他,铁扫道:“不用担心,刚才御医说了,玄弟他们只是久未进食,加上疲劳忧伤过度才这样的,睡着了反是好事,利于恢复体力,等醒来后再进些食物,很快就会痊愈。”万年常青花问猪八戒道:“笨笨的,可怜猪头,姐姐说的都是真的吗?”猪八戒点头不迭,“老猪敢用项上猪头担保,不然老猪不可能在此。”
万年常青花信了,若果真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是不会离开仙子一步的,“对了,仙子、好弟弟他们人呢。”铁扫指下左边,“混世力王就在隔壁!”
猪八戒指下右边,“仙子就在一墙之隔的客房,公主可以隔墙跟他们说话。”铁扫嗔道:“说你个猪头,人都没醒,说什么说!”万年常青花左寻右找,“三太子呢?”铁扫羞涩地三缄其口,唉!人言可畏,得避嫌!猪八戒道:“他眼见七七四十九天将至,大家无计可施,一大早找死猴子去了!”“呔,好你个死呆子,专爱干背后骂人的勾当,依俺老孙看,你这些年的净坛使者算白当了,一点没长进。”孙悟空飞身跃入,万年常青花直往他身后瞧,“别看了,俺老孙听说公主出了事,先行了一步。”孙悟空望了望活蹦乱跳的万年常青花,又望了望卧榻在床的叶玄,“不对呀!上面躺着的该是你这小丫头,何时换成了三弟,会不会是二弟一时情急给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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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哪吒随即赶到,亦道:“不对不对,三弟怎躺下了?”万年常青花佯怒道:“是不是床上躺着的非得是本公主你们俩才甘心?”“不是不是!绝无此意!”二人赶紧否认,孙悟空自有发狠的倒霉对象,钳紧死猪八戒猪耳,“呆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实招来。”“放开笨笨的,可怜猪头,他是仙子的人,也就是本公主的人,往后谁若欺负他,等同蔑视本公主!”万年常青花将猪八戒从孙悟空魔爪下彻底解救出来。“不敢!不敢!”孙悟空惹她不起,悻悻地做出让步。“不敢就好,本公主不再多说什么。”万年常青花拍拍猪八戒猪头,“走,我们去看看仙子、好弟弟他们。”“我也去!”铁扫哪敢单独留下。
孙悟空弹出悬丝为叶玄诊脉,唠唠叨叨道:“天下间,唯小女子难养也!小丫头更是难养的女中之最,切忌招惹。痴痴呆呆以对之,装聋作哑应付之,嘻皮笑脸敷衍之,阳奉阴违我行之……”“行了,大哥,你还有完没完!”哪吒大感不耐,中途截断其言,“三弟的情形如何?”孙悟空收回悬丝,嘻嘻一笑,“没事,腹内空了点,觉少睡了点,俺老孙早有准备,仙丹虽少了点,将就着凑合凑合。”
哪吒道:“据二弟所知,兜率宫里的仙丹几乎全入了铁扫囊中,仅剩的五粒也都交给了玉帝,大哥哪来的仙丹?”孙悟空连喂了叶玄三粒仙丹,“够了,省两粒给嫦娥仙子和鬼中鬼。”顿了顿,又道:“你傻呀,二弟,粮食吃了可以再种,兜率宫是什么地方,告诉你,炼丹的地方,仙丹没了,老君可以再炼,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生生不息,俺老孙只需略使伎俩,不过探囊取物耳,小菜一碟!”哪吒窃笑道:“老君又该痛哭流涕,大骂特骂大哥死猴子,上玉帝那里去告刁状了。”
“无妨!”孙悟空道:“俺老孙干此勾当又非一回两回,由来已久,玉帝老儿适应了,王母那婆娘也习惯了,顶多安慰老君几句,损俺老孙一顿,让他们骂去,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