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和父亲在油资厂的那个公司里,楼梯上去后七楼,打开门里面是两张床,父亲和那个叔叔一起在那里睡觉,客厅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水盆。
夜里甘夜想要小便,父亲让她尿在水盆里面,甘夜还是走进厕所那边爬了上去,一个台阶两个台阶,跨到上面那是一个蹲坑,周围贴着马赛克。
第二天还没有醒来的时候,他们都出去了,只剩下甘夜一个人待在那间房子里面,一直等一直等后来终于等到父亲回来,带着甘夜一起去姑妈家。
后来,在深圳的那间工厂里面,甘夜每次出门看见巨大窗口,总是隐隐觉得这个场景在那里发生过,可是到底是哪里?已经彻底记不起来了,和什么场景有关系也记不起来了。
依稀记得那天房间内没有任何人,父亲吻着甘夜,希望得到她全部的爱,把她当成一个神而非是一个孩子,并且嘱咐甘夜不要告诉别人。
隐隐觉得这件事不是什么好事,可是,母亲回娘家的时候会说,“不要把家里的父母吵架的事情告诉舅舅。”
“为什么?”甘夜抬着头问,她看着父母之间如同一座巨大的迷宫,他们互相有着属于自己的秘密,而非两个人是一条心凝结在一起,
“不能就不是不能。”母亲在没有看向甘夜,当两股力量到了甘夜的身上,她才发现他们把秘密和希望同时寄托在自己的身上,那天在那个农村中学里面,甘夜讲课的时候看向窗外一下子就出神了:自己究竟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如果不在这里自己又要去哪里?
走进那间房子里,看着钢条的房间内,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每每到了后半夜的时候,一个人醒来上厕所,上台阶的时候就开始痛苦,可是,那股痛苦到底来自哪里?是城市和农村的巨大差距?还是知道自己命该如此之后不甘妥协?或者是被关进那间房子里的无助。
要知道最初,卢杰一起帮助完成了那间房子的初步改造,让房子看起来能够住,而不是像最开始的那样破败。
可是,当魂魄到了那个地方后,每个夜晚要睡觉了,总是和周围环境像是融合不到一起一样,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
那所学校的主任在那间房子厨房的墙壁上画了一个巨大的八卦,后来,直接用油漆涂掉了看不到原来的样子。
甘夜能感觉到父亲忌惮母亲的母家,特别是舅舅,而母亲为了父亲一致选择隐忍,自己一个人承担所有的苦难。
他们两个人各有各的苦难,可是,当两个人意见不同的时候便躲进各自的世界里面朝着对方开始怒吼着,试图拉着对方一起陪葬在自己的世界里面。
窗户外是绿意盎然的一片丛林,房间内整齐有序,那是一个夏季,甘夜也许三岁,也许是两岁,已经记不起来到底几岁。
有时候回头想来,父亲后来也曾经灌醉过自己,用酒精麻醉自己来逃避自己的无能和失败,不然,怎么有一个瞬间会觉得一切都像重复过的事情一样。
依稀记得那年,家中不知道办什么事情,父亲破天荒的和那帮人在一起喝多了,最后整个人的脸色都是红色,也许,他已经为了自己的罪行付出了很多,觉得憋屈的时候再次拿起来酒杯。
后来,看清楚了那个家的全部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厌恶更是多了很多。
是什么时候开始想着逃离,更多是在初中的时候,甘夜时常会觉的自己就像是被收养的童养媳一样,住着最差的房子,每次回去都要挨骂,母亲不懂得为什么总是骂自己。到底她是在恨自己还是在恨父亲,都不知道。
当吴学研出现的时候,那道光出现了,拯救者和被拯救者之间的帷幕拉开了。
那一年当名字出现在三班的名列,甘夜还不知道究竟要发生什么事情,走进教室里面和玉沙站在一起,他进来了开始点名,
“······甘夜!”
心中紧张的还是小声翼翼的答了一声:竟然是他,果真是他,这也太巧了吧。
甘夜总觉得自己许愿不要太灵,每次自己想得到什么很快就实现了,怎么每次老天爷都会应允自己的要求。
教室里写着标语:路虽远行,将必至。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屋顶上挂着风扇,每到了夏季的时候,甘夜都会担心风扇掉落下来砸到了自己,如果风扇正高速旋转的时候跌落下来,很有可能朝着好几个方向走去,到那时候不知道到底是谁才是受害者。
教室里面人挤挤攘攘的,甘夜知道他们每个人都是父母的产物,而且,老师只能教授他们知识,至于,他们的命运谁也无法改变。
即使是甘夜自己,都在自己的轨道里面行走着,谁也无法进入到自己的命运里面推自己离开原来的轨道。
从前无比向往着要离开父母的世界,可是,真的离开了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被奶奶、父母打上了他们的烙印,每次老师在上面讲课的时,触碰到了甘夜心中的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已经产生了结界一样的反射回去,后来,他们的思想深入到了甘夜的骨髓里面,以至于,离开的时候会哭泣,会伤心难过,可一开始是什么关系都没有的,只是借了他们的一副皮囊而已。
吴学研站在讲台上说,“你们以后会离开这里,飞往更大的天空里面翱翔,到那时候世界都在你们的脚底下。”
他的坦坦荡荡就像是一张干净洁白的布,孩子们在那上面随意的涂抹着属于自己的颜色,对比起来,当年的宋老师虽然画出来一幅美丽的画面,可是,那张画的背后因为墨晕染的不成样子,以至于渗透到了正面,导致正面也开始被毁坏了颜色。
他们每个人都出现了,开始在甘夜的生命中描绘属于自己的颜色,可是,到了最后一切都被毁了,那么他们到底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他们每个人在孩子心中建立起来的信仰,然后,他们自身却倒塌在黑暗当中,那么孩子怎么循着前人的路继续往前走?
依然记得父亲在油资厂里面上班,母亲也来给他帮忙,西西来找甘夜一起玩,那天西西站在门口说,
“甘夜,我教你唱歌怎么样?”
“我不会唱。”甘夜说的低着头看了看西西的鞋子是皮鞋,而自己的是布鞋,身上穿着的红裙子还是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