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后,灯光重新亮起,他的表情分明是如释重负。
赵西音没跟他搭话,神色自若,也瞧不出是什么感受。
周启深便主动聊起,“好看么?”
赵西音反问:“你觉得呢?”
周启深清了清嗓,“好看的。”
她很直接:“吓着没有?”
周启深还真无言以对了。
赵西音说:“没事,都是假的,那些个血浆是你平时喝的葡萄红酒,肉糜骨头是你应酬时吃的焖烧牛骨,天花板的影子就是卧室的灯,窗帘会动,是因为风吹的,后边没藏人。你这样想,晚上睡觉是不是就没那么害怕了?”
周启深被自己呛了下,右手虚握成拳,抵着嘴唇压低咳嗽声。
他一垂眸,自然就错过了赵西音这一瞬的表情。带着隐隐笑意,唇角勾出小弧,一闪而逝。
出礼堂,夕阳落幕,琼楼玉宇的空隙间,只留一抹暗淡的黄昏微光。
两人一前一后隔着两级阶梯,赵西音身体纤细,这个角度,跟借了光似的,白色连衣裙镀了一层淡淡的金。夏夜送风,夹杂着喧嚣余热。他记得,也是这样一个夏日黄昏,他们蜜月在巴厘岛,赵西音在海边逐浪,笑得跟花儿一样,忽然回过头,右手作枪状,朝他一开,“周哥!”
那样心无旁骛的微笑,卷着爱慕如浪潮,独独给他的。
周启深看着她的背影,心口就这么痛了痛。
“西音。”
他快步追上去,平静说:“带你去个地方。”
车上,她的手机一遍一遍地响,丁雅荷的,戴云心的。此起彼伏的接力赛,震得她手心发了麻。周启深在红灯路口时,拉了手刹,然后越过中控台,直接摘了她的手机,三两下关了机。
手机还回来,他说:“清静会儿。”
赵西音愣了愣,随即也笑了起来,她一笑,周启深便安了心。
道路眼熟,赵西音问:“这是去哪里?”
周启深没答,过了两个红绿灯,把车停进地下库,然后带她上电梯到顶楼。北京的新楼一幢比一幢华丽明亮,但赵西音还是受撼于这个商场的金碧大气。
周启深轻车熟路,带她走到最里边,赵西音一看,心情复杂。封门鬼屋四个字悬于最上方,简简单单的入口装潢,倒还烘托了诡异气氛。
主题馆新开,这会并无太多顾客。赵西音迟疑了下,转头问:“你想进去?”
周启深还是那句话,“陪你。”
他一直都知道,赵西音是喜欢玩这些的。谁还没个兴趣爱好,有人贪迷牌桌赌术,有人热爱走湖观海,图的不都是一份小快活。
赵西音抿了抿唇,目光倒还明亮起来,头稍歪,眼神落去他眼睛,“你想好。”
鬼屋着实逼真吓人,仿的的医院主题,引用了最好的场景搭建。就连赵西音出来后,背上都冒了一层薄汗。她轻呼一口气,转过身。
周启深额上微湿,正抬手松衬衫的领扣。
被逮了个正着,他动作僵了僵,然后无奈一笑。赵西音没忍住,噗嗤一声也乐了。回车里,夜幕已完全深盖,赵西音靠着椅背,手指搭在窗沿,惬意放松地轻轻敲动。
周启深问:“心情好些了?”
赵西音收回手,下意识地坐正了些。
周启深专心开车,没注意她这细微的变化。只说:“别的不用想太多,跳不跳舞是你自己的事,选择什么方式过日子也是你的事,谁也不能替你拿主意。”
赵西音点点头,很轻地“嗯”了声。
“戴老师良苦用心,你跟她的师徒情分这么多年,比我更懂。她为你好,是真心。别因此生了怪罪和嫌隙,不值当。”
周启深的侧脸陷于柔和光影里,他的声线很低,沉稳清晰,有安抚的力量感。
赵西音嗓子发紧,“我知道。”
右转两个路口,到了她家小区。周启深减慢车速,问她:“要我送进去么?”
赵西音分了心,没马上回答。
周启深便自觉停在路边,“那就这吧,路上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