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清晨。
“夏油君,夏油君,醒醒!”
“……小白?”
夏油杰几乎是睁开眼的第一时间,便看到这些天一直标本模样死一般沉寂的小虫子在他视野里放大,鲜活明亮,小得几乎看不清的双手在他眼前挥动:
“夏油君,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小人嗡嗡嗡不停,“感觉怎么样?你脸色很不好哦。”
这话应该他来说才对吧?少年一撑床板坐起,睡眼惺忪地缓了一会,抬手理过凌乱的黑发,有点好笑地问她:“你没事了?前几天到底……”
“夏油君,不好了!”小小的光点在他眼前跃迁,在虹膜上留下耀眼的光斑,“接下来你的两个学弟会一直被安排远超实力的超危险任务,直到他们中的一个没命为止——时间就在这几天了!”
小人一口气说完,见他脸色不对,稍微飞远些许,满脸无辜地歪头,“怎么啦?怎么这个眼神看我?莫非……吓到了?”
夏油杰一顿,随手扎起长发,黑眸微冷抬起,定定地看了眼前活泼过头的半透明小人好一会,方才开口说道:“这是正常的。咒术师一直人手不足。”
光斑在他眼中换位:“是吗?但高层出身最多的家系,一直有大量人手闲置。那帮人成天在家蹲着吃干饭,天天在前线出生入死的只有五条君哦。”
挑拨离间吗。少年斩钉截铁地断定:“你不是小白。”
小人闻言摇头:“哎。早就和你说过那孩子讨厌被这么叫。结果,这不是完全没记住嘛!”
狭长的黑眸愈冷,夏油杰问她:“你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个也告诉过你啦。我就是她,她希望这个世界走向一个好的终局。”
小小的光点在窗口旁落下,拉开窗帘,整间卧室瞬间亮了起来,“夏油君,你很在乎同伴的性命吧?与其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不如好好想想要怎样才能保下你的后辈们。他们是真的会死哦!”
夏油杰皱眉:“这算什么,诅咒?”
“是预言!”小小一个挂在把手上咔一声压下,推开窗户,然后被灌入的凉风吹得空中连滚几圈,在即将碰到墙面一瞬被突然从窗口爬进来的藤蔓卷住,一叶片弹回窗口,玩得不亦乐乎,“那么夏油·俄狄浦斯君,加油啊,努力摆脱命运吧!”
俄狄浦斯?那不是希腊神话里,那位为了回避杀父弑母的预言离开养父母外出游历,反而全不知情地错手杀死生父,迎娶生母,导致国家迎来毁灭,最终流亡而终的王吗?
伸手触碰藤蔓,发现那果然是并不具有实体的幻影,少年眼神愈冷,身体紧绷,坐姿戒备,像头撞入了风雪的孤狼:“什么意思。”
“夏油君不知道吗?不可能啊,明明之前和你说过的……呜哇!”
把藤蔓当成滑滑梯玩耍的半透明小人突然哇一声大叫,被惯性一口气抛到少年鼻子上,随后扑棱一下飞远,绕着他上下左右转了个遍:
“还记得漩涡吗?”
“小理子一直想救你也忘了?”
“那医院的孩子们想向你复仇的事?”
夏油杰没有印象。
但他知道,她所说的一切都是他的梦。
“诶~真的全忘干净了啊!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小小一个轻盈落在桌面,欢快地宣告着梦的箴言: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这里即将上演的不是为父报仇雪恨的《哈姆雷特》,而是信念终将蒙羞,一切走向毁灭的《俄狄浦斯王》。悲剧的种子从一开始就已埋下,而后像滚雪球那样越滚越大。而你,夏油君,你是梦的男主角。后辈的死只是开始,接下来是更大的不幸。——嗯!完美的表述!我果然很有文采!夏油君也这样觉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