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直面的看着这个年代的汽车站,司荼有一种走过历史的感觉,前提是她如果没有这么狼狈就好了,“大舅,咱们快到了吗?”
真的受不了了,两双腿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快了,一会儿车来了,你就赶紧上去,这个点儿坐车人很多。”
话刚说完,司荼正想说这才几个人啊,就看见对面小街道上跑来一群人,“额,这咱们挤得上去吗?”
“使劲挤,快,车来了,赶紧跑。”
司荼还没反应过来,民富已经挤上车了,而她还被一群人堵在车门口。司荼憋红了脸,一鼓作气,用屁股撞了旁边一直挤压她的大姨,成功挤上了车,但是没有座位。
司荼可怜兮兮的挤在一个小角落里,还要用一只手捂着鼻子,也不知道谁大早晨吃大蒜,和车里的汽油味儿混合在一起,直冲脑门,可真上头。
一路煎熬着,司荼压根就没有了欣赏这年代的街头是什么样子的心情,只想赶紧下车。
“呕”,刚下车,司荼就恶心想吐。
“还能坚持吗,马上就到叔爷住的家属院了。”
司荼将这股恶心感咽下去,点点头,“能,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我就好了。”
“这是什么厂子啊,看着好大啊。”司荼满脸好奇。
民富骄傲的道:“机械厂,叔爷就在里面。”
在厂子里打扫厕所也很骄傲吗?司荼不懂这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民富一看司荼的表情就知道她什么意思了,深沉道:“你不懂,农村人能在城里当工人是多么难得的事情,而且叔爷还分到了房子,咱们村除了大伯家,就属叔爷厉害了。”
然后,又叹口气,“就我们家没有工人。”
“呃,大舅你也可以的,就是机会可能还在来的路上。”司荼干巴巴安慰了一句。
“我知道。”隐晦的看了眼司荼。
绕过机械厂,是一条铺满青石的胡同,四周都是小院子,中间有一座筒子楼,引人注意。
“那座筒子楼就是机械厂的家属院吗?”
“是,这一片都是家属院,筒子楼是机械厂扩建的时候盖的,不过叔爷不住筒子楼,他住在这边的院子里。”
“啥,他住院子里,这样一座院子都是他的吗?”司荼随手指了一座小院子,真羡慕可以拥有这样一座小院子。
“当然,不过大部分都是好几家住一个小院儿,但是叔爷自己住一个。”
司荼这回还真惊讶住了,“一个人住,其他人没有意见吗?”
“叔爷早年跟我们一样在家种地,那会儿他日子是村里最难熬的,谁能想到,现在变成了大家最羡慕的。”民富感叹,羡慕两个字他已经说厌了,“你也知道,他第一任妻子跟人跑了,当时他去追,却没有追上,回来的路上还下大雨,被冲到了河里,要不是爹当时担心,出去找,叔爷早已不在这个世上了,所以叔爷对我们家最照顾了”。
“后来,他的身体就虚弱了很多,干不了重活,全靠大家接济才勉强填饱肚子,当时爷爷身体也不好,放心不下,怕去了没人照顾他,就托人又给他说了门亲事,好日子过了两年,谁知道这个叔娘有啥都往娘家扒拉的。”
“唉。”司荼深深的同情这位假爷爷,命运多舛啊。
“然后呢?他们没有孩子吗?”
“刚结婚的时候怀了一个,那年闹饥荒,家里都吃不饱,她还省口粮送到娘家,身体太虚,孩子就没保住。叔爷当时就不想要她了,后来大家劝劝,叔爷跟她就又这么生活下去了,好了没多久,又怀了一个,奶奶怕又出事儿,就盯着她,好不容易生下来,养到了三岁,又因为她活生生的饿死了。”
司荼一脸懵逼,这咋个意思,“怎么回事,这可是亲生的啊。”
“是啊,虎毒尚不食子,当时她娘家的弟弟结婚已经多年了,就是没有孩子,她娘听信迷信,说是只要饿死一个男孩儿,这个孩子死后会记恨,所以要把他烧了,就不会记恨反而会再次投胎到这家里。她是个耳根子软的,就听她娘的把孩子带回娘家活活给饿死了,叔爷知道后,赶过去的时候那家人把孩子都烧成灰了,就怕还留着咱家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