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忱松了口气,暗暗自嘲,自己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他只是昏迷些时日,怎么会这么轻易把他忘了。
“忱哥哥。”他虚弱的声音有些干哑,“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段景忱这才反应过来,方才以为是梦中的亲吻并非做梦,是他醒了之后下床来找他了。
他看看被褥间的一双赤足,那脚踝细得盈盈一握,可怜得不像话。
醒了为何不出声?就这样光着脚下地走动吗?
眼中的酸涩不住翻涌,段景忱探身上前,将他紧紧抱住了。
而后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在自己怀中惊慌一抖。
是下意识的反应,他的思绪还停留在循环的梦魇中。
昏迷的日子里,被活生生钉穿身体的感觉每一晚都要重演一次。
痛,太痛了,他清晰的记得那时的感受。
他记得,他想结束这一切,他情愿彻底坠入混沌中,可一直有一个人拉着他的手,求他回来,求他别走。
“忱哥哥。”刚睡醒的声音乖巧懵懂,他虚弱不已,却抬起手来,贴心地帮段景忱擦拭眼角,“别哭啊。”
段景忱忍回泪意,捧着他的脸对他笑,“你睡够了?”
“我睡了多久?”
“九个月。”
从隆冬大雪,到草长莺飞,大齐朝天地巨变,他总算舍得醒了。
“喝水。”
段景忱给他端来茶水,他抿了一小口,出神地看着段景忱身上的龙袍。
那一夜恶战,最后是这样的结果么?
王爷夺下了皇位,而他死里逃生,竟把命捡回来了。
他摸摸自己受伤的地方,隔着里衣,他摸到了皮肤上凹凸不平的伤疤。
已经愈合了,可是为什么,还能感觉到痛呢?
“皇上。”他尝试改口,唤着陌生的称谓。
这一声,叫得段景忱心绪难安,瞬间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疏远。
而下一句,他再开口,却又轻而易举将人拉回身边。
他说:“再抱抱我。”
千言万语化作一个久违的拥抱,闻着彼此熟悉的气息,原来失而复得是让人如此喜悦又后怕的事情。
在他昏迷的时日里,段景忱从未有一刻想过会失去他。
可从他醒来这一瞬开始,恐惧油然滋生,可怕的念头将理智吞噬——
如果他真的不在了,如果他再也醒不过来了,他该怎么办呢。
心下不安,段景忱便将他抱得很紧,消瘦的身子薄如纸片,经不得半点折腾,他胸口被压得难受,忍不住咳了两声。
段景忱赶紧松了力气,摸摸他苍白的脸颊,“叫太医来给你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