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郁绵躺在墙壁与安嘉鱼之间望着天花板回神,他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这样一觉睡到天亮过了。
他们身材相仿,一张加宽单人床被两个男孩挤得没什么富余,一侧头就是安嘉鱼近在咫尺的睡颜,他连睡梦中都是一副笑模样,仿佛这世上没什么烦恼可以撼动他。
乔郁绵不声不响坐起,从他虚握的手中轻轻抽出被角,将整条被子物归原主盖回去,让他能睡得舒服些。
谁知闹铃偏偏在此时大作。
乔郁绵急忙翻身,手臂越过安嘉鱼,摸到桌角手机,想关掉铃声。可还是迟一步,睡梦中的人被吵醒:“嗯?”熹微晨光落在那层薄薄的眼皮上,血管隐隐泛青。那人努力撑开惺忪睡眼,茫然地盯着撑在他上方的乔郁绵嘀咕问道:“几点了?”
“五点半,还早,你继续睡吧。”
“唔。”安嘉鱼又安心闭眼。
乔郁绵有些抱歉,为抢了人家的床和被子,为不合时宜的闹铃,也为了这个有些冒犯的姿势。可就在他要起身的一刹那,安嘉鱼从被子里伸出手,半睁着眼睛探了探他的额头,嚅一句:“嗯,不烫了。”
也不知是不是对这样的亲昵太生疏,乔郁绵被摸过的额头瞬间麻了。
他爬下床,活动一下睡酥的筋骨,去洗手间洗脸,境前摆着一只未拆封的牙刷,学校超市里最常见的那种。
洗漱过后,他回到桌前从书包里掏出英语练习册,调整一下台灯避开床头的方向,而后才开始做作业。
睡饱的清晨神思格外清明,三篇完形两篇阅读,从头至尾不卡壳,做完才刚刚六点钟。他起身摘下眼镜远眺放松,校园里有零星带着耳机的同学,手握英语课本,晨练学习一举两得,也有人卡六点出现在食堂门口,吃一口热腾腾,新鲜出炉的早餐。
他重新坐下,拿出生物随堂测验的两张纸,对照课堂笔记,在方形便利贴上订正错处,粘在原题旁。他生物成绩不错,十几分钟搞定,便将剩下的时间留给数学。
习惯性从手边抽了一张草稿纸,眨眼演算公式便填满了A4大小,他反转纸张想继续,才猛然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书桌,这张纸也不是什么草稿纸……
好在他随手抽出的并不是安嘉鱼卷子或笔记,只是期中考试的成绩单。
结果明显和普世认知中的艺术生有一定偏差,乔郁绵以为自己会看到一排惨不忍睹的数字,可并没有。
总分562,撇去考试范围和难易度,甚至高于近几年文科一本线。
虽说在他们学校,这个数字并不够看,顶多徘徊在年级中下游水平,可还是大大出乎乔郁绵的预料,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安嘉鱼之所以能保持轻松自在,是因为没有学习压力。
耳边响起小提琴急促的弦音,乔郁绵一激灵,瞥了一眼床头亮起的手机屏幕,六点二十五。事实上看上去会睡懒觉翘早自习的人,起的一点都不晚。
安嘉鱼迷迷糊糊摸到手机拿在手中,并没有着急关闹钟,高亢的旋律不断重复,他用将近五分钟与被子恋恋不舍告别,而后鬼魅似的飘到洗手间,叮叮咣咣洗漱。
那人叼着牙刷从门内探出半个身子,此刻才好象彻底醒过来,含糊问乔郁绵:“想吃什么?”
“都行,我去买吧。”乔郁绵放下笔。
“别。”安嘉鱼回头漱口,在浴室里喊出回音,“你赶紧补作业吧,我去。”
权衡再三,早上第一节课就是数学,这张卷子还是得写完,于是乔郁绵说了句谢谢,便继续做题。
安嘉鱼出门不过十几分钟,带着一身凉风跑回来,手里拎着食堂仿麦满分的火腿鸡蛋芝士汉堡和两杯英式奶茶。乔郁绵思路正酣,不愿停笔,头也不回说了一句你先吃。
待写完卷子已经七点钟了,他赫然发现早餐没动过,那人有意等他一起吃。
他凑过去看到安嘉鱼正趴在小桌上默写《滕王阁序》背诵片段,写一行,空两行,接近结尾。写完他换一支不同颜色的笔,在空行中言简意赅填充释义,边翻译,边随时换上荧光笔标注考点,俨然是一份教科书般的资料笔记。
纸面整洁,标注清晰。
吃饭时,乔郁绵随口问道:“昨晚作业没写完啊?”
“不啊,昨晚背过了。早上脑袋比较清晰,再巩固一下,今天早读是语文,大概会点人背诵。”
意外的科学严谨。
但这是建立在睡得好的基础上。
“昨晚还担心你不吃东西不吃药会不会变严重。”安嘉鱼嘬一大口奶茶咽下去,“没想到自愈了。”
“可能是最近睡得不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乔郁绵觉得此刻自己难得的神清气爽。
“我演出和比赛多的时候也这样,就是没休息好。”安嘉鱼起身,从抽屉中掏出一堆杂七杂八堆在桌上,笔记本,充电器,耳机线,发圈,最后终于在深处翻找到一把钥匙,挂在小提琴钥匙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