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郁绵被一路从食堂拽回宿舍。
今天周三了啊……对啊,终于周三了。
“胳膊抬一下。”安嘉鱼替他摘下眼镜,一颗一颗解开衬衣扣子,“T恤上也是……脱了吧。”
乔郁绵不假思索,拽着领口直接将T恤脱下,赤着上身看着对方,乖乖等待下一个指示。
“……怎么回事,这才几天啊,昨晚没睡?眼睛比兔子还红。”安嘉鱼一愣,垂下视线,抽了件跟他那件看上去差不多的棉T套在他脖子上,“喝杯奶先睡吧,起来再吃。”
行李箱还摊在地上没有理完,乔郁绵看到他转过身,从箱子里掏出降噪耳机递给他:“愣着干嘛,去睡……”
“陪我睡一下吧。”乔郁绵往前一步,埋在他侧颈里闷闷地说。他很难相信一个周的分别居然让人这样接受不了,这俨然变成一场单方面的,无声无息,无从抵抗的侵入,安嘉鱼成为他的习惯,他的依赖,让他愈发软弱。
“……啊?”罪魁祸首一哆嗦,一手隔开他的嘴巴,一手揉了揉他的发顶,看一眼脚边翻乱的箱子稍加犹豫,“那行吧,陪你睡,睡醒再收拾。”
乔郁绵终于安安稳稳睡着了,穿着安嘉鱼的T恤,盖着安嘉鱼的毯子,跟他挤在半宽不窄的床上。
温度正好,屋子里偶有Joe的小爪子与木头玩具摩擦的窸窸窣窣,安嘉鱼嘘了它半天不见效,干脆将它从笼子里抓出来,放到两人之间,小东西贴着瞬间睡熟的乔郁绵安顿下来,团成雪球。
乔郁绵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躺在不知名建筑的天台,放松地看清澈高远的天空。
洁白云朵一下子是Joe的形状,一下子是白鲸,而后又变成一只小提琴。
他惬意地眯着眼,光却骤然暗淡下去,转眼天就黑了。
他眼睁睁看到云朵小提琴的琴颈骤然暴涨,越来越长,最后变成一只巨大的手。那只手压下来,不由分说直扑他的面门。
眼前的云层不再洁白,变成黑压压的积雨云,指间隐隐放出几道骇人的雷电,乔郁绵来不及躲避,被一把扼住喉咙,提上了半空。脚下便是纵横在高楼林立间的马路,人与车都小到看不清形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会被直接掐死在半空,还是下一秒就会落下去粉身碎骨。
窒息中,他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可梦里的痛苦会这么真实吗?他觉得自己快要憋死了,只得拼命发出一声压在喉咙中的低吼,奋力睁开双眼。
天花板在眼前摇晃,他如愿醒过来了。
那只手消失不见,可窒息感却遗留下来,紧紧缠绕在颈间,甚至变本加厉。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跳动着,听到一声重过一声急促的呼吸,可他摄取不到氧气,胸口绞痛到视线都开始模糊。
他昏昏沉沉的脑袋里冒出一句话:我要死了么?
安嘉鱼才刚刚睡着就被耳旁痛苦的呼吸声吵醒,他一骨碌爬起身,看到身边的乔郁绵近乎绝望地瞪着天花板急喘,一只手拧着自己胸前的衣服,指节发白,眼泪从眼角一颗一颗滑落,融进枕头里。
“小乔?你,你哪里不舒服?”他凑过去,发觉那人头发已经被冷汗浸湿,全身颤抖,半张嘴巴徒劳喘息,发不出声音。
安嘉鱼摸到那只的冰凉手,立刻被死死攥住:“你,难受对吗,能起来吗?我,我打打电话……对……打电话……”他也不由自主跟着抖起来,手心唰得冒出一层冷汗,按了半天才把急救电话拨出去。
“喂,120吗!我我我……”平时明明挺冷静的,可这会儿他大脑一片空白,反倒是接线员的专业帮助了他。
听筒里传来清晰有力的询问:“您好,请问需要帮助吗?是您身体不适吗?”
“不适……对对对,不是我,是我同学。他……他很难受……”
“好的同学你不要紧张,告诉我你叫什么,你们现在在哪里,是学校吗?”
“对,是学校。实验高中,男生宿舍,四楼403,我叫安嘉鱼。”
“好的,实验高中宿舍。不要慌,我们马上安排车过去。你能描述一下患者的年龄和症状吗?”
“十七岁,他好像还有意识,能听到我叫他,但喘不过气,也发不出声音……脸,脸很白……脉搏很快……”安嘉鱼被抓住的手能感知到他指尖夸张的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