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的剧烈疼痛就这样不间断地持续了两天。
乔郁绵夜不能寐,食欲不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下去。
李彗纭破例请了两天假在家里陪他,成日坐立不安,数次欲言又止。
乔郁绵多多少少也被她的焦虑影响,看书静不下心。妈妈的心疼里包含着焦急、无力与责怪,他都看得懂。怪他不知分寸受了伤,怪他这么大人了小病小痛抗不过。
所以他反倒希望李彗纭不要请假,眼不见心也不必烦。
撑到第三天,他实在受不了家中的气氛,整理好书包决定去学校呆着。说不定还能在安嘉鱼宿舍里睡一下。
“你的手,小心啊。记得多喝一瓶奶,钙片按时吃。水果给你放包里了,盒子自己不要洗带回来我洗。路上躲着点人。”李彗纭絮絮叨叨将他送到楼下。
乔郁绵心下奇怪,他今天走得晚了些,按理说这个时间李彗纭应该也准备好去上班了才对,可她似乎一点也不着急,身上依旧穿着宽大的居家服,不紧不慢地叮嘱他。
“妈你今天也不上班吗?”他随口问道。
“啊?”李彗纭一怔,眼神飘过一丝茫然,而后低头替他整理了一下袖口,“上啊。这不是先送你吗。”
“嗯,那我走了。”乔郁绵没多想,照常往车站走去。
今天安嘉鱼不在。他没去图书馆,直奔宿舍。这里没有人看着他,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偷懒休息。
窗台上的月季不在,Joe的笼子里空空,桌上摆着天鹅湖组曲的总谱。
他拉开窗子,蝉鸣不止,却依然让人觉得今天格外安静。
冰箱里还剩一瓶没有喝完的绿豆汤,他晃了晃瓶子,液体像红酒一样黏腻地挂在壁上,已然开始变质。想到安嘉鱼毛毛躁躁从炎热室外冲进门的样子,他赶忙把瓶子里的液体统统倒进马桶冲走,免得被精神大条的某人不小心喝上一口。
他径自脱掉上衣,爬到床上,将柔软的毯子抱进怀里,重重叹了口气,高温天,他疼得直冒冷汗,说不清是冷还是热。
明明很疼,可在这里闭上眼睛才没多久,他居然真的睡着了。
这一觉直睡到薄暮,睁开眼睛整间屋子撒一层金色,漂浮的尘埃中,安嘉鱼塞着一边的耳机,带着黑色圆形镜框,伏在桌前不知写画些什么。
这一幕似曾相识。去年的深秋,他趴在课桌上一觉醒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像小成本的文艺片,美得粗糙却真实。
是做梦吗?乔郁绵伸手想碰一碰那人闪闪发亮的轮廓,手一动却又被触电般的疼痛突袭,骤然蜷缩起胳膊,他倒抽一口气,终于缓缓吐出一句:“……好疼啊……”
桌边的人一顿,扔掉笔,摘下耳机,跪到床边:“醒了?怎么来学校也不跟我说一声?”
乔郁绵愣愣看了他好一会儿:“今天周几?”
“周日啊。”安嘉鱼摸了摸他的额头,“睡糊涂了还是疼糊涂了?”
不是梦啊……乔郁绵渐渐回神:“你怎么来学校了?”
“刘老师跟我说你过来了,脸色不大好,叫你也没听到,问需不需要上来看看你。”他指背轻轻蹭着乔郁绵的额头,“还困么?”
“我睡了多久?”
安嘉鱼点了点手机屏幕:“六点了,我差不多中午十一点到的,你一直在睡。”
“十个小时。”乔郁绵失笑,用健全的那只手撩开安嘉鱼挡在眼前的侧刘海。这比他前两天的睡眠时间加在一起还久。
虽说万般不情愿,但他还是努力坐起,毯子从皮肤上滑下去:“我该回家了。”
“等一会儿吧。我叫司机过来,顺带送你回去。”安嘉鱼别过头,扯下搭在椅背上的T恤,“胳膊举起来。”
原本乔郁绵没觉得什么,但对方脸一红,他也跟着不自在:“不用,我坐车回去就好,今天人不多。”
“反正也要接我。我家其实离你家不算远,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安嘉鱼坐在床边,小心翼翼避开他的左手,替他穿好衣服,“明天你要想来,我就去你家附近接你。”
“不要。”乔郁绵皱皱眉头,“你专心练琴,不要为了我耽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