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持着世界脆弱的平衡。
B 从整体上说,人类个体的独特性被充分忽视,只有当他作为生命复制体时,才可能具有一些意义。在这里,生命复制是作为生命个体一项最重要的任务和功能,至于他的独特性只是作为一种很额外的东西。 。。
被判刑的人
意外的死
在某一天,你无意中听到一个认识的人死了,你从未想到他会死,他在你的意识中应该是健康的活着。无论是在外观上,还是在命运中,他都没有丝毫死的征象。他的死是个突然。但对他自身来说,又何尝不是个突然。就在当天,他还做成了一笔买卖。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还在同人谈世事,论古今。还在盘算着近期的目标,远期的计划。他对自己即将结束的生命毫无预感。而几小时后,他死了。他的死对生命的尊严及其存在的真实性提出了挑战。生命为自己建立了一种虚假的高贵,让自己相信,并真的相信了生命的实在,具体,可观,它把生命的外在形式当成了生命本身。
突然的死,也既是意外的死。顺理成章的死,也既是必然的死。人大都认为不经历一系列的过程,比如疾病和衰老,就不应死去。人把死看得无比重大,轻易的死是他所不愿意面对的。虽然死与死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同。
被判刑的人
人其实一出生就被判处了死刑,但不是立即执行,他得到的审判是缓期。但人并不知道执行的具体日期,这个权力掌握在法官的手中。他可以随时执行对你的审判,但也可能把这个日期推至很远。但决不会像现实中的审判一样,由死缓改为无期。他决不会放弃这个权力,他一意要置你于死地。这个法官可以称为自然或上帝。
但我们并不觉得自己是被判刑的犯人,我们觉得自己是自由的,掌握着自己的命运。我们有时也会意识到这个审判,但我们觉得它不会很快到来,它还是很远的事情。一个被医生宣布只有半年或一年生命的绝症病人很痛苦,而一个八十岁的老人却并不觉得死会很快发生。看不到终点就等于终点的不存在,就如同每个人都知道有死的审判,但当日期没被确定时,就好像不存在一样。
我们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是被判了死刑的人,我们都走在赴死的路上,而我们把这叫做活着。在自我的幻觉中,我们永远觉得离死尚远,甚至在接近终点时。我们仍不能改变这个初衷。
死使生命高贵
死使生命高贵
人只要活着,就永不能脱俗,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很俗气的事。你无法选择一种真正别样的活,无论你怎样的伟大高深,只要你还活着,你就摆脱不掉俗人的一面。活着是大家都在做的事,你能够在别的事情上做到独异于众,特立独行,但你不能在活这件事上“变异”自己。你怎样表现都是表现活,而不是别的。人只要活着,他就不能是神。耶稣如此,释迦牟尼亦如此。没有谁能是活着的神。我们只看见人的卑下鄙俗的欲望和卑贱的肉体。
或许只有灵魂才能部分的还人以高贵,但人在活着时,又很少能让人看到他的灵魂,灵魂被过多的生存和生存欲望遮蔽了,掩翳了。灵魂沉默不语,灵魂静坐在体内最不为人知的角落。
只有死才能滤去人身上尘俗的一切,在那个空无的位置上,看见一个半神。
失去神性的世界
这是一个失去神性的世界,但死亡使生命挽回部分尊严。生命至少在它最后的时刻是神圣的,至少在它离去之后是神圣的,怀念一个死者,就是怀念一个拥有了部分神性的人,一个超尘脱俗的人。因为他已不在这里,因为他已弃离了卑下鄙俗的生存。我无法想象人类永远不死,那将是对生命最大的玷污和亵渎。永远不死就意味着人永远失去了走向神性的可能,就意味着人将永堕着脏污尘俗的世界。
死是对这个失去神性的世界的一个否定,是对生命可能具有的神性的凸显和高扬,是在最高意义上对生命的肯定。
邻居之死
潜伏
秋的父亲死了,是那种很突然的死,让人觉得猝不及防。而在秋的意识里,父亲仿佛可以活很久,而自己的生命也仿佛可以遥遥无期。父亲的死提醒他,死是一个绝对的界限,生命有一个绝对的终止点,无论你的感觉意识把它推向多么遥远的未来,你的感受想象把它包裹成怎样一团迷雾,它的现实的表现都是清晰的,不容置疑的。
父亲死了,再也不会在世间出现,这也是不容置疑的。与父亲在世间停留的生命相比,他在世间停留的生命也是清晰的,或者长一些,或者短一些,总不会相差太多。这种明晰性让秋感到痛苦,仿佛有人宣判了他若干年后的死刑,他宁愿相信死在遥远的未来,宁愿相信死的神秘和混沌,而不愿接受这仿佛可以看到和触摸的清晰,它让人失去生存的想象,仿佛除了等死之外,就在无别的希望。
父亲死了,死得猝不及防,这让秋想到死并不循规蹈矩,只在远的地方等守,它就躲藏在人的身边,随时等待现身。
邻居之死
我的一个邻居死了,这绝对是我生活中的一个事件,我已经习惯了他存在于我的生活中。在我的生活中他从来未曾不存在过,并且仿佛会永远存在下去。他的存在构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好象世界就应该永远是这样,他就应该是我的邻居,他是我的邻居是件天经地义的事,从世界开始时就这样了。今后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但在有一天,他死了,我混然天成的世界被打开了一个缺口,我的实际生活没有任何改变,但我的感觉世界却被撕裂了,那裂口处嵌着邻居的死。txt电子书分享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