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原本是水昌岛第一富裕户,周老爷是个善心的人,钱财四散接济穷人,但凡有人求到他面前,他能帮的总是要帮衬一把。提到周老爷,人人都称大善人。可后来家里的老夫人得了稀奇病,为了治病耗尽钱财。周老爷曾接济帮扶过的人却很少出手相助。周家就这么败下去了。至于周家公子曾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少爷,是纨绔了些。”
荣夫人说:“我瞧着他今日所言倒也是个讲道理,且磊落的。”
“那是自然,听说周家公子年少时天赋学识皆卓于旁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没赴京科举,一直留在水昌岛上花天酒地混日子。”
荣元宥忽然说:“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曾有位周老爷在金稷山那片几个村子里建过两家学堂,供穷人家的孩子免费读书。如今想来,应当正是水昌岛的这个周家。”
荣夫人沉吟了片刻,道:“元宥,你明日去郡守府中一趟,让他给周家公子寻个差事。”
荣元宥答应下来。
荣莞茵感慨:“我今儿才算真正明白了何为不能听信一面之词”
至于李家母女也知道闹了个没脸,没等荣家人驱赶,自己灰溜溜地走了。
又过了一个月,京中送信过来,可以对西番动手了。
开始打仗了。
行军打仗中,顾在骊不管到了哪里,荣元宥总是跟在她身侧。
留在西番的顾敬元钳制住巴图尔,京中也有兵马调动支援,再加上襄西本来的兵马,征伐之路大抵顺畅,彻底攻下巴图尔和周边几个番邦小族不过早晚的事情。
顾在骊骑在马上,领着军队前行。她转过头看向身侧的荣元宥,笑问:“小世子,你这一路闷闷不乐,其实是很不赞同女子领兵吧”
荣元宥望着顾在骊的眼睛,摇头:“不,巾帼从不曾让须眉。史上的女将军也不少。我没有不赞同女子上战场,只会称赞。只、只是只是不希望你上战场。”
顾在骊挑眉。
“风沙太大,盔甲冷硬,风餐露宿,刀枪相见。我不想你吃苦不想你有危险。”
荣元宥又勉强笑起来,“不过你喜欢就好,我都陪着你。”
顾在骊转过头来,眯着眼睛望着前方。
她问自己不答应荣元宥的理由。似乎没有不答应他的理由。但是问题也同样出在这里。她同样找不到答应他的理由。
世间事并非非黑即白,人与人的关系也同样不是只有喜欢和讨厌。更何况,喜欢也分程度。
若她没有经历那么多,若眼下是十六岁的她,定然会带着对未来的憧憬欢喜嫁他长相厮守。
时过境迁,她已不是曾经那个心中良善美如璞的温柔姑娘。
涅盘而生的她心裹盔甲。
她亦曾问自己,嫁他与不嫁她,于她而言,她的生活将有怎样的改变她能得到什么她满足于现在自由自在的生活,思来想去,倘若嫁他,不过两个字麻烦。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却不想攻打丹南时遇到点麻烦,遭到了埋伏。一路顺畅的征伐,士兵不知不觉中有了轻敌之心。于是,当这一支三千人的队伍反应过来时,已被丹南围困在了一座小城中。粮草断尽,攻不出去。
顾在骊一边等着襄西公另一处的大军支援,一边令士兵日夜挖掘密道,以期悄悄逃出这座困城。
援军未到,密道更未打通,丹南敌人久攻不下不想给机会,便借着呼啸的北风,放了一把大火,大火熊熊浓烟滚滚,将三千将士逼出来迎战,倘若仍旧躲在城中不肯出来,就会被这把火活活烧死。
“这是逼我们出城倒不如冲出去背水一战”赵副将军手中,眼中迸出杀意。
荣元宥道:“我带一队人去城西门佯攻,你们留在城中加紧挖掘密道。”
“还是赵将军去吧,他有经验一些。敌军也更忌惮他的威名。”
顾在骊说。
荣元宥沉默下来,多看了赵将军一眼。赵将军是他祖父手下的大将,他也早就认识赵将军。他自然承认赵将军行军打仗上的本事,他更承认自己初次行军经验不足,完全比不上赵将军。
是是是,他都承认,完全都承认。知道顾在骊说的是事实。
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