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的时候,老板娘从房里洗梳完毕,容光焕发地走出来,却被人挡住了去路,
“姐,昨晚你叫得那么大声,是不是哪里痛?然儿给你备了止痛的草药”那个呆呆的身影递上一抹药膏,置于西施的手心,满脸关切的目光。
西施羞红了脸,“不碍事的,我们一起痛的,还有——然儿,从今天起,你要叫那人姐夫了”
“为何?不是只有姐姐的夫人才叫姐夫吗?”
“是夫君”西施满带陶醉的模样,柔情地吐出他的称谓。
“哦”
自此之后,那间客栈便住了三个人:西施、她男人,以及琼然。
琼然是西施的妹妹,亲妹妹的那种,两人自小丧母,其父又是好赌成性,最后输得倾家荡产,只能把她们姐妹俩卖掉用来抵债。债主自然就是这家客栈的前主人,现已魂归西天的李大壮。
话说李大壮这人除了一身蛮力,心肠也好,对这俩闺女都还不错。姐姐聪明能干,不出几年,又出落得得体大方,更是迷倒了村庄中不少的单身男子。所以,理所当然地,李大爷升天之后,这家客栈就成了她的地盘。
琼然姐妹俩虽然是被卖过来的,但家教还不错,早些年还读过些书,识得些字,懂点人情世故,这家客栈也被经营得不错。
只是琼氏姐妹花的姐姐一直有个心愿,能够在有生之年遇到一个不凡的人,缔造一段不凡的人生。所以她会委身给那个不速之客,多少有些意料之外。
倒是妹妹,从小资质愚钝,都五岁了还学不会算术。每次去村里打瓶酱油,总要扳着手指头,舔着口水算,而且总是热心捐助穷苦人民。
比方说,一瓶三文钱的酱油,她扳着手指头算完之后,会给对方五文钱。因此,琼然在村中颇受好评,对面腿脚不便的沈阿婆总是拉住她的手,摸着她头上顶着的两个的小羊角,激动得老泪纵横,
“这娃就是热心肠啊”
好在琼然她姐从不骂她,只动手打她。
于是,年方五岁的她,从此对打酱油有了阴影。半个月内,再不敢去村里玩耍,只能天天对着家中的井,扳着指头数王八。
“一只、两只、四只、五只……”
“呀!怎么又不对了?真是的,这王八也长得太快了,我还没数完,怎么又多了?”
只好重新数数,“一只、两只、三只、三只、四只……”
“嗯?怎么又少了?姐!有只王八跌井里去了”
通常这样看似无趣其实很有内涵的活动,能耗去琼然的大半童年时光,并且,她乐此不疲,一数就是好几个时辰,直到双腿发麻,日落月升,她才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那些小王八。
睡梦中,她仍是坚持不懈,“一只、两只、一只、两只……”
忘了说了,琼然家里,也就养了五只王八,却成为她童年里最重要的玩伴,对她将来的人生发展历程提供了无法磨灭的重要纪念意义。
不过好日子也有到头的时候。琼然怎么也没想到,第二年的春天,她姐姐的肚子就鼓了出来,就像夏天里那些吃完虫子的青蛙,而且一鼓就是十个月。这十个月里,姐夫日夜照顾,任劳任怨,最后临盆那天,去了好远的地方请了大夫,才保住一体两命。
孩子是顺利生下来了,但琼然的磨难也正式展开。姐姐因为生完孩子,身体弱了许多,大部分的活都落到了琼然身上,这也直接导致西施客栈的入不敷出。
最后,西施只能重出江湖,一边带孩子一边做生意。
琼然非常不喜欢那个孩子,甚至当那个孩子周岁的时候,扯着她的衣服喊“小姨”,她都嫌弃得不得了。
因为自那之后,姐姐姐夫不再宠她,天天围着那个叫傅采的小混球转。好在小混球一不哭二不闹,每次姐姐把他丢给琼然的时候,他都只默默地蹲在不远处望着琼然数王八。
二岁那年,傅采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不是“娘”,也不是“爹”,而是“五只”。
那个时候,琼然七岁,依然不理解为何王八老是数不清,直到傅采一语道破天机,她才恍然大悟。
傅采继承了他爹的英气和他娘的美貌,自小就聪颖过人,记忆超强,对任何事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被村里人传为佳话。
发展到最后,是七岁的傅采领着十二岁的琼然去打酱油。当然,是傅采管钱,琼然管酱油。
琼然一直就不爽傅采,结果连外出打酱油都要被他跟着,完全无法逍遥自在的玩。于是,更是对他恶语相加,
“你小子不要再跟着我了,看见你我就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