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我将离开你,请将眼角的泪拭去……”
毕文谦唱得比自己熟知的版本更慢一些,更忐忑一些,仿佛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什么,生怕力气稍微大了一点儿,便会破坏了什么。
江州的文雯,现在正在做什么呢?如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那样安静地生活吧?
毕文谦在沉浸中一边弹,一边唱,一边淡淡地遐想。
远在江州,文雯正和家人、邻居们挤在一起,微微蜷缩在哥哥姐姐中间,红着眼圈儿,注视着黑白电视机里的毕文谦。
“漫漫长夜里,未来日子里,亲爱的你别为我哭泣……”
电视里,毕文谦闭着眼睛,歌声如诉。渐渐的,文雯不禁同时唱了起来。
“没有你的日子里,我会更加珍惜自己;没有我的岁月里,你要保重你自己……”
毕文谦的歌声中有期盼,又藏着无奈与哀愁;同唱的文雯却在唱完之前,就泣不成声了。
文龙默默伸手揽住她肩头,一言不;文艺轻轻握住她的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间奏之后,毕文谦唱起了第二遍。
现场的万鹏忽然小声叹道:“这就是他宣泄的情感吗?”黎华没有搭理,他却径自说着,“他在这儿做的这些,真的还会归故里吗?”
然而,等毕文谦唱完起身鞠躬了,黎华才一边鼓掌,一边偏头问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我只是突然觉得,”万鹏微微沉吟了一瞬,“戏子无义,不见得是一句骂人的话。”
黎华紧了眼神:“你什么意思?”
“我相信毕文谦不会说假话。”万鹏也鼓着掌,“我也完全没听说过他说的那个同学。不过,他这么和人家招惹了一个礼拜,又在全国面前这样……人家心里,会如何记他?可他呢?他能为人家做什么?做到什么?”没等黎华反驳,万鹏话锋一转,“但谁会恨他呢?即便是那同学本人,也恨不起来吧?”
沙沙的嗓音显得万鹏的话有些悲凉。
渐渐地,现场的掌声熄去。评委们纷纷交头接耳,左右前后传递着话筒,终于,一个脸庞饱满方正的中年男人第一个言了。
“毕文谦小朋友,你好。我叫凯川,是一个词作者。你这《大约在冬季》,写得很不错。语言朴实,情感真挚。其中那句‘没有你的日子里,我会更加珍惜自己;没有我的岁月里,你要保重你自己’,很让有过经历的人遐思。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具体谈谈你创作的过程吗?”
“过程?”毕文谦面露讶然,不由开始了回忆,“要说过程的话……当时,正好是礼拜天,下着小雨,我和她在空荡荡的音乐教室里,第一排的座位。我告诉了她我将会离开江州,她颤抖着问我还会不会回来,我却给不了让她欢喜的答案。然后,她哭了一场,依偎在我身上,沉沉的呼吸和她的眼泪是一样的温度。我感受着她的体温,嗅着她头的味道,细想着一个礼拜里她的一颦一笑,想着我不得不离开家乡,那种哄人开心的假话我从来说不出口,只能如此祝福天各一方的将来了。大概在接下来的1o多分钟里吧,我心里渐渐有了歌,一句句……我不愿意见她哭,所以‘请将眼角的泪拭去’;我将来的道路不见得好走,但我不能不去走,所以,我只能说,‘我在风雨之中念着你’。至于您特别提到的那两句,我除了如此,还能承诺和要求更多吗?”
凯川默然点头,然后才说:“是啊!珍惜、保重,也只能如此了。毕文谦,你写得很好,很真挚。”
不久,话筒传到了一个脸庞圆得饱满的中年男人手里。
“毕文谦小朋友,你好。我叫张不基,是一个曲作者。你刚才说你创作这歌,一共花了1o分钟?”
毕文谦微笑道:“如果是命题作文,1o分钟弹指而过;如果是说心里的话,1o分钟已经很长了。”
张不基听了,愣了一下,不禁也笑了起来。
“你说得对。乎于情的歌,就像一汩泉水自然地淌出来。本来我还有一些关于作曲的问题想和你讨论,但这毕竟是青歌赛……等一会儿下来了,我们可以多交流交流吗?”
“谢谢张叔叔的好意。不过,今晚我还有不少事情,可能不行了,过几天,我可以登门拜访吗?”
“当然可以。”张不基笑着点头,把话筒递给了旁边的人。
隔得不远的一个中年男人要过了话筒,他戴了眼镜,微笑起来时,眼睛弯成了一条缝儿,像是被弯弯的眉毛盖着。
“毕文谦小朋友,你好。我叫黎信长,现在从事声乐教育。很显然,你刚才唱的这歌,很好。而且,你的唱法,和我们内地一直以来摸索的唱法,有很大的区别。关于这些,你能谈谈吗?”
毕文谦没先回答,倒是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主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