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看着眼前的情景。
傅珺打头,沈妈妈等人相随,带刀兵士殿后。在这一队奇异的鸣冤队伍前方,是整齐的玄色官服、白底皂靴,是如潮水般涌出来的大理寺差役。
傅珺一身青衣,便站立在这黑色潮水的对立面。
那一刻,所有人都有一种错觉,觉得那一身素淡的青衣,虽然瘦弱纤细,却带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如利箭破空而出,直直指向前方。
“何人喧哗?”深深的公堂之上,一个声音蓦地响起,威严而森冷。
傅珺微微垂,提声道:“平南侯府傅氏四女,为亡母申冤,状告定西伯夫人卢氏毒害亡母傅王氏!”
她清淡的语声如风寒凉,堂内阶下,一片安静。
然而下一秒钟,“哗”地一声,人群像炸开了锅似地,响起了一片议论声。
傅四姑娘居然是为亡母申冤的,且还是状告定西伯夫人,这又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更有人问:“傅四姑娘的生母亡故多久了?”
便有那知晓一二的悄声道:“已经死了七、八年了。当年傅四姑娘才只六岁,丧事方一办完就去了姑苏,前两年才回的京。”
这回答立时惹来众人一阵嗟叹。
幼年丧母,又孤身去了异乡,一看就知道这是不被待见给赶走了。众人又联想起傅三郎连纳五妾之事,一时间倒有不少人心生恻隐。
便有人叹道:“没娘的孩子可不就没人疼么。多可怜哪,她爹还一个劲儿地纳妾。虽说是贵女,那日子指定还不如我们小老百姓儿呢。”
这话立刻引起了一片共鸣。
人都是怕比较的。往常听来高高在上、风光无限的贵女,竟也有如此凄惨的身世,日子过得比普通百姓还不如。这种比较,让这些看热闹的人心理上有了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这时候人人都觉得自己活得很好,至少比这个表面风光的傅四姑娘要好。小老百姓日子虽紧巴,好歹一家子安安稳稳的,不像傅四姑娘。小时候没了娘,长大了爹又是那样儿的。如今为母申冤居然没去找亲爹,反求到大理寺来了。
又有人压低了声音问:“那定西伯夫人怎么又被傅四姑娘给告了?听那话里的意思,是定西伯夫人谋害了傅四姑娘的亡母?”
这话一出。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便又有那消息灵通的悄声道:“哎哟,你这么一问我倒想起来了。这卢氏不就是抚远侯的次女嘛,当年她可是好大的年纪才出嫁来着。据说啊,据说当年傅探花才丧了妻,那一头卢氏次女就要百日内嫁过去续弦呢。只后来不知怎么这事儿又没成。”
这话一说完。底下又是一阵更大的议论。
有人道:“没准儿这就是想害死元配自己嫁进来呢。”
又有人道:“这可真是说不准的事儿。先头先帝爷的时候,有个贵女非看上了人家有妇之夫,硬是把人家夫妻拆散了,还逼得那元配上了吊自己再嫁过去。啧啧,简直就是不要脸哪。”
“肃——静——”一众衙役齐声喝道,众人连忙住了声。
“升堂!”公堂之上,那个威严的声音又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