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珺步下马车,见了吴钩这般怪模样,忍不住便是“噗哧”一笑,积在心里的那层怨气,便在这一声笑里破了个口子。
她将帕子掩在唇边,挥手道:“得了得了,你作出这种怪样子骗谁呢?真当我不知道他在这儿似的。”
吴钩表情一僵,旋即便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苦着脸道:“娘娘,属下就知道瞒不过您,这真不是属下的主意,主子一定要这么做,属下劝也没劝住。”
傅珺并不理会吴钩的唠叨,提起裙子便往里走。
街口处拂过来一阵风,拂起她的衣袂与裙角,轻粉绡纱帷幕、水红绉纱衫儿、烟霞晕色长裙,明明是一身娇嫩妍媚的色泽,却在这几步走时气势烈烈,张扬得如同火焰一般。
吴钩原本才起了个头儿的阻拦意愿,便在这浩荡的东风与火焰中熄了个干净。待回过神来时,门前唯有一车并数骑而已,身后倒传来了一声女孩子娇脆的轻笑:“呆子。”
吴钩的脸红了。
孟渊叫他看看是谁来了,结果他看是看了,却完全被来人压住了气势,连回去禀报一声的机会也没捞着,还被人笑话是呆子。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却只看见一角淡青色的裙摆,轻快地转过了院门。
“你又乱讲话了。”月洞门外的小径上,青芜有些责备地对青蔓道。
青蔓吐了吐舌头,复又掩了口嘻笑:“那人确实有点呆嘛,怪好笑的。”
青芜摇了摇头,瞥眼向前头看了一眼。
傅珺的背影挺得笔直,每一步都走得不快亦不慢,可是青芜却分明感受到了那背影里的怒意,正随着主院的临近而越浓重。
青芜与青蔓对视一眼,尽皆肃下了神色。
此刻莫说是她们,便连白薇与白芍亦皆是敛声静息,脚步声都压得轻极近无。
所有人都有一个感觉:郡主娘娘生气了。
傅珺确实是在生气。
她在脑海中一遍遍地回放着孟渊回来时的情景。他进屋时的步态、下跪时的动作、被裴老夫人拍打时面部的表情……每回忆及,她心里便是一阵尖锐的抽痛。
“咿呀”一声,眼前的玄漆雕兰草房门忽地被人拉开了,傅珺抬眼看去。心底瞬间一片冰凉。
“鲁医正!”她上前几步,一把便拉住了鲁医正的药箱,语声中已经有了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了颤抖:“他怎么样了?伤得可重?”
不只是声音在抖,她的手也在微微颤,连同她的心。亦跟着颤个不息。
“一时半会儿死不了!”鲁医正的语气十分不虞,脸色也不大好看,“就是毒还没拔干净,如果早些回来定然无事的,这是耽搁了,拿自己的命不当命,死小子!”
鲁医正嘀嘀咕咕地说着,又翻开药箱四处翻找,自言自语道:“咦,我明明记得药丸就在这儿的。跑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