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库中那道声音已是盛怒,然而显然有某种禁锢将他限制在了朱红门内。
在撞破朱门之前,连傅时画自己都没想到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最后冲破门槛出来的时候,虞绒绒敏锐地感觉到那道声音的震惊无语,甚至已经脑补出了对方久久停步于朱门的缝隙前的惊愕模样。
……经历了这么一遭刺激,也不知是苦中作乐,还是胆子渐长,虞绒绒脑补完,心跳依然很快,但竟然在紧张之余,觉得还蛮好笑。
腊月的冬风重新灌入口鼻,虞绒绒被二狗的鸟毛糊了一脸,渊兮顺着这样的惯性在半空中又飞出去很远,直到虞绒绒的这一口气终于慢慢顺了下来,视线重新清晰,然后才有如力竭般倏而下落。
完全没料到还有这样一遭的虞绒绒:……!!
她感觉自己是直接掉下来的,失重的感觉包围了她,她下意识又要抬手抓住半空的某道符线来停住自己的坠落之势,但下一刻,已经有一双手臂接住了她。
青衣少年在半空轻松腾身,再先一步落在了地上,将随之坠下的虞绒绒稳稳停在怀中。
片刻后,五颜六色七晕八素的小鹦鹉“砰”地又掉在了虞绒绒怀里,显然是冲出朱红大门时的那一撞实在是冲击力太强,让一只原本会扑腾翅膀的小鹦鹉变成了只会直线下坠的废物。
虞绒绒看着二狗,不合时宜地发了会儿呆。
“你说,是我炸二狗的那次威力更大,还是这一次?”
她沉思道。
傅时画垂头看向她,这个动作之下,他的鼻尖距离她的额头极近,近到这样低头,几乎就会触碰到她的发丝与肌肤,而她的黑发散落在他的肩头与臂弯,与他的纠缠在一起,甚至有些分不清哪几缕是谁的头发。
刚刚惊险极速地亡命天涯,傅时画竟然还有心思认真思索片刻,才道:“好歹这次二狗保住了自己的毛?”
虞绒绒觉得言之有理,不禁顿时有些赧然,还有些奇怪的骄傲,类似于“和国库大门的一撞比起来,我的符居然赢了耶”!
再回过神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自己竟然还在傅时画怀里。
傅时画很是自然地这才微微俯身,将她放在地上,好似是因为回答她的问题,所以才忘了早一点松开手。
经过这样的一夜,东方已经有晨曦熹微,朝光乍现,皇城不夜已是昨日,烟会散去,宫城依然矗立在视线尽头,这样遥遥回首看去的时候,很难想象自己竟然在昨天的夜色之中,乘风踩过那么多金瓦,再抬手扯过宫城大阵中的某根线。
……等等,某根线?
虞绒绒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傅时画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嗯?”
圆脸少女看了片刻自己的手,有些不解地举起来,对着有光的地方仔细看了片刻,然后转头看向傅时画:“宫城大阵的这条符线为什么还在我手上?”
傅时画很快反应过来了她的意思。
——是那条在临入国库之前,虞绒绒为了不让那漫天宫铃乱响时,拽下的一根符线。
他也有些惊愕,不太明白怎么会这样,但这并不妨碍他倏而有些恶劣地笑了起来:“不然,再拽一下试试?”
虞绒绒看着曙色温柔地点燃了傅时画的眉眼,让璀璨的金色跳跃在他深黑的眼底,她与他对视了片刻,突然向他伸出了另一只手。
傅时画不解其意地挑了挑眉,却还是下意识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虞绒绒牵着他的手,指引着他,一起搭在了那道符线上。
看不见符线的人,终其一生也看不到。
但倘若有人这样手把手的指引,去触碰,自然可以感觉到那一抹微妙的符气流转。
虞绒绒看着他的眼睛,交握在他的手上,突地也露出了一个带了点促狭的笑容:“一起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