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善缘种树,今日便如菩提结果再落子,刘长老心中感慨,驱剑而前,立于山门之端,竟也不拘身份,遥遥向着虞绒绒及身后长长的人马深深一礼。
再甩袖一挥。
梅梢大阵开,马车踩过大门前的石板,碰撞碾压清脆连贯却并不凌乱的声响,虞家门客们受这样一礼,心绪震动,却更挺直腰背,告诫自己不可逊虞家门风。
黄衫少女带三千剑,入梅梢山门。
……
入了山门,当然便是发剑。
剑从不同剑炉来,从不同铸剑师手中来,那便如此划分开来。
观山海和江拂柳二人指挥着三千弟子自觉按照不同剑炉分成了九队,又有另外一队弟子则归为其他类。
虞家门客与执事们已经从乾坤袋中飞快掏出了桌椅纸笔,动作齐整到仿佛训练过,一人坐于桌前核对品目,一人坐于一侧登记已经领剑的弟子,还有两人从满马车分门别类的剑山剑海中找剑。
还准备招呼自家弟子去抬桌椅的刘长老抬起的手,在半空顿了顿,一个转向,尴尬而不失自然地摸向了自己的胡子,心道果然年龄到了,确实应该留点胡子,以便不时之需。
任半烟不知何时坐在了他旁边,单手撑头,将刘长老的动作尽收眼底,毫不犹豫地戳穿道:“看到了吗?什么叫大户人家的专业?还用得着你这个小老头在这儿指点?”
刘长老和她吹胡子瞪眼片刻,但喜事当前,这三千剑几乎算得上是为梅梢再续了一代弟子的战力,刘长老自然也不恼,甚至连带着看同样小楼出身的任半烟都顺眼了许多。
冬风凛冽却如春,刘长老摇头晃脑了片刻,道:“你盯着,我去冰瀑湖那边再给那些冰块们加加固,这群生龙活虎的狗小子们这会儿领剑,一会儿还不得去湖边通宵磨剑?我怕冰山顶不住。”
他挥挥手,转身去也。
发剑这事儿,显然几位执事门客们早就商量过,又写了具体的章程,如此执行之时,自然得心应手,有条不紊,加之当初也是他们自己将剑一柄一柄放入马车之中封好的。
在此道浸淫这么久,大家的记忆力早就被磨练得极好,几乎在听完上前排队弟子的描述后,便已经知道是放在第几层的那一把剑。
剑随剑匣一柄柄地递了出去。
有得剑弟子们颤抖着抱着自己的剑,到一旁签字按手印,再如梦似幻地抱着剑,偷偷去树荫之下,再郑重打开。
有弟子在触碰到剑的刹那,便已经急不可耐,一掌拍开剑匣,取剑而出,深吸一口,傻笑一声:“香,我的老婆,真香。”
还有弟子等了这许多人,迫切太浓,才说完对自己本命剑的描述,马车中已经有剑嗡嗡然,迫不及待要与自己的主人双向奔赴。
甚至有弟子深吸一口气,周身剑意倏而圆满,握剑再拔之时,境界微动,再上一层。
一时之间,梅梢派前殿广场上,欢笑连天,剑气乱飞,有人已经耐不住寂寞地御剑而起,笑声扰得树上刚刚落下的鸟转身就跑,生怕被这些踩着剑急飞又俯冲的剑疯子们撞到。
却听那些大笑与尖叫中,疯话连连。
“老婆!是我的老婆!!我的老婆就是天下第一!!!”
“这就是本命剑吗!!这就是命中注定的感觉吗!!!有了这剑,我就是全梅梢最靓的崽!”
“我才是最靓的崽!狗贼,吃我一剑!”
“卧槽,刚才陈师弟拔剑破境了!!!你们看到了吗!!!都别拦着我,我也要破境!”
“好、好铁,好、好剑。是我的剑,呜呜呜呜呜呜呜我有剑了,我再也不用凑灵石买剑了呜呜呜呜!!!”
“看我的老婆!!你们快看啊,我的老婆她多么美丽——”
“谁要看你老婆!嘿嘿嘿哈哈哈哦吼——我老婆才是最美的!!!”
……
观山海心痒难耐到了极致,但既然主动出来组织了其他同门们,他竟然就也硬是忍了下来,直到四象炉的长队到了尽头,核对名录的执事微微拧眉,扬声道:“观山海是哪位兄台?”
不远处的少年脚步一顿。
他拔足狂奔,急冲而来:“老婆——!我等你等的好苦啊!”
马车中,其中一位伙计刚刚抱了剑匣出来,却听得少年话音才落,那剑已经自己破开剑匣,向着观山海的方向急冲而去,再落入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