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爱我,那么纵然千般万般不好,我也没资格怨她。
我只是,不喜欢她唯唯诺诺的样子。
搬到农庄后,她摘花折柳,做过一个花环戴我头上。
她说:「阿音,从今往后,娘带你好好过日子。」
之后,她回屋做饭,我把花环拿下,扔进了地头。
我不会忘记,她出来拿柴时,刚巧看到被我扔掉的花环,眼圈泛红,手足无措的样子。
她抹泪回了院子。
我想跟她解释的,告诉她我只是不喜欢那花环,并非不喜欢她。
可她一哭,我就很烦。
皱着眉头走开了。
我们母女之间,终究是有隔阂的。
直到她死后,我开始望着那根梁,想她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肯定又在哭,恐惧到颤抖,将脖子套进绳索里。
以往她哭的时候可烦人了。
眼睛红红的,像兔子一样,总欲言又止地想跟我说话:「阿音,阿音……」
她到底想说什么啊。
哦,她想说,娘错了。
她死那日,在踩着上吊的桌子上,用血写了那三个字——娘错了。
阿音,娘错了。
阿音,你不要生气。
娘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深更半夜,我怔怔地望着房梁,想知道吊死是什么样的感觉。
所以我也拿了根绳,爬上桌子,将脑袋塞到绳索圈里。
然后我身子向前,腾空了双脚。
窒息,挣扎……最后被槐花救下。
自她死后,我好像就病了。
每到天黑,总想起她唱的那首拜月亭。
为什么直到她死了,我才明白这什么意思。
原来她那么羡慕大家闺秀王瑞兰。
羡慕她经历坎坷,但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机会。
贪个断简残编,恭俭温良好缱绻。
贪个轻工短剑,粗豪勇猛恶因缘。
亏心的,上有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