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有动身的夕颜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皇帝的身边,看着趴在桌上的皇帝良久,伸出一手轻轻的抚上了他的长发。
皇帝像被惊醒般猛一抬头,见到是夕颜,呆呆的看着她,像不认识她一样,眼神陌生又疏离。
夕颜的手放在他的肩上,感受着他身体的轻颤,心中一阵阵酸楚,开口轻轻唤了一声“皇上。”
皇帝伸手捏住夕颜搭在她肩头的柔夷,握在手中,另一手环住了夕颜的腰,将头靠在了她的身前。
“夕颜,我好累。”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肩膀垂了下来。
“皇上还是回宫歇着吧,臣妾让魏长林吩咐下去,”说罢她腾出一手,示意魏长林找来内侍,将皇帝搀扶起来回寝宫。
“夕颜,你别走,朕有话跟你说,”皇帝起身离开前还不忘叮嘱夕颜。;更新最快。
“是。臣妾就在这儿,”夕颜跟在皇帝身后,回头看了眼空旷的大殿。六扇朱漆大门全开着,月华穿进来投射在泛着光泽的大理石地面。冰冷透骨。
夕颜幡然醒悟,睿文不在了,心底空落落的那一块,怎么补都补不回来了。
冬夜的寒风呼啸着吹入大殿,刺骨地寒风吹散了夕颜的长发。让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心里一悸,不想在独自一人,她忙跟上内侍离去地脚步,随着皇帝一起回寝宫。
内侍将皇帝扶上床榻,为他宽衣洗漱,将他安顿好以后,魏长林向夕颜询问,“柔妃娘娘是否在这儿安寝。要奴才去唤夏至过来吗?”
夕颜摇摇头,“不用了,你们下去吧。今儿有我陪着皇上。”
魏长林带着内侍行礼告退,将满室清冷留给了她。
夕颜起身打量皇帝的寝宫。这是她第一次走进这个屋子。屋里地陈设并不奢华,甚至还显露着一丝简朴。明黄色的窗幔与床褥是屋子的唯一亮色。
夕颜坐到床沿,看着躺在床上的皇帝,蓦然发现他憔悴的就像突然老了许多岁,她地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滑过他饱满的额角,落在耳际。
皇帝捉住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夕颜,躺下陪我一会。”
夕颜将身上的披帛解下,脱去外袍,躺进了皇帝的锦被。
皇帝伸手抱住夕颜的腰,整个人蜷缩起来往她身上靠,“夕颜,我觉得冷。”
夕颜将皇帝的脖颈抱住,将她置于自己身前,从来都不曾为了皇帝做过写什么,一直以来都是躲在他的羽翼之下,很想为她做些什么,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从知道睿文去世到现在,她惊讶于自己居然能够那么冷静地对待,只在听到这个噩耗的一霎那红了眼睛,看着当时混乱的场面,自己却渐渐平静了下来。
反而她担心地是皇帝的感受,在举国欢庆地日子,突然痛失爱将,这对满怀雄心壮志一心想要重振朝纲,树立自己亲信地皇帝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打击。她低头将脸贴上了他地面颊,轻声说道“没关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原本我打算,等睿文回来就封他为领侍卫大臣,留他在我身边助我一臂之力,可现在……”皇帝的话没有说完,一声呜咽就从他口中传出,“为什么我重视的人都留不住,惠儿这样,睿文也这样。”
恐怕是压抑了许久,皇帝紧紧抱着夕颜的腰抽泣,哭的像个孩子。
夕颜的泪也流了下来,她没想到对皇帝来说,睿文也是他重视的人,她甚至还一直以为,皇帝是因为她的关系才把睿文派去北征的,却原来在皇帝的心目中,睿文早已经是他倚重的一名重臣了。
她一直以为她对睿文的感情很深,从初次见面到共赴北辰国,再到他将她平安的从北辰国救出,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从生离到死别,经历了那么多事,可现在,她居然已经记不起睿文的样子了。
只依稀记得,他们的第一次见面,身手敏捷的他扶住了惊慌失措绊倒的她,在那么漆黑的夜里,她只记得他一双清澈又纯净的眼睛。
闭上眼,那双带着笑意的明亮的眼还在脑海中来回,想起的都是他笑着的双眼。
他对她,永远都是和善的,随和的,甚至是服从。
夕颜抱紧了皇帝,将脸埋在柔软的枕上,在这寂寞寒冷的冬夜,他们在一起哭泣,抱在一起取暖,陪伴着彼此害怕寂寞的
天刚亮,皇帝就醒过来了,望着怀中呼吸平缓的娇小身躯,心中一暖,她在这儿陪了他一整夜,她确实是关心他的。
想到这儿,他的心里稍稍的放松了些,蹑手蹑脚的起身,轻声来到外间,唤来魏长林梳洗更衣准备上朝。
今天是大年初一,又经历了昨天的变故,朝堂想必会乱成一团吧。
他接过魏长林递上的热手巾抹了把脸,穿上朝服,看了眼在里屋睡的深沉的夕颜,抖擞精神踏出了寝宫。
………【寂寞沙洲冷 第七十章 伤离别】………
庆嘉五年正月初七,是睿文下葬的日子,皇帝在早先已经下诏,追封沈睿文为一等护国候,仪制按一等侯爷等级。
下葬这天是个阴沉沉的大雾天,雾蒙蒙的空气压迫的让人呼吸都不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