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些垮掉的一代,曲悠算是加深了认识。
之后又起来一个穿着衬衫的男生,曲悠于是只得担负起母亲的工作,给他们弄牛奶和吐司,然后那个衬衫男生要他给他拿草莓酱的时候,曲悠终于忍不住了,道,“这些难道不是伸手可做的事情么?你们自己不能干吗?”
曲悠一句话说得三人吃惊地看向他,像看某种怪物一样,那个女生道,“你不是专门做这个的,为什么要我们自己做?”
曲悠心想和这些人还能说什么呢,和他们说话还不如和一只流浪猫说,他把身上的围裙解下来放好,然后往外走。
三人盯着他的动作,那位衬衫男生说道,“他不是你们家的佣人?这是要罢工了。嘿,汪磊,你们家请他做什么的呢?”
汪磊把嘴里的吐司咽下去,才答道,“他是肖阿姨的儿子,他不做就算了吧,你们自己要吃自己去拿不就得了。”
曲悠觉得自己实在无法和这些人呆在同一个空间,他在外面草地上等妈妈回来,心想现在这个社会,支撑这些孩子的精神到底是些什么呢,西方的世界里,上帝死了,东方的世界里,难道那些最基本的、让人上进的东西也都不存在了吗?
他现在深深为中国的教育忧愁,为这些孩子们的思想和精神世界感到困惑,想到两千多年来,支撑中国文化与思想的儒家学说,那些做人的根本道理,难道真的要被这所谓的腾飞的二十一世纪给摒弃了吗,只有物质经济上的增长,难道社会不需要精神的支柱,只在物质之上无所寄托地岌岌可危地活着……
曲悠在草地边沿走过去走过来,又用脚去踢那草,内心里很是茫然,他个人的问题,他从来没像如此般地感到深切地无力,但是社会问题总让他觉得心力交瘁,多有种知识分子忧国忧民而白发滋生的感觉。
第七章 短信
曲悠在草地边上站了一阵,曲妈妈还没回来时,汪磊穿好衣服出来了,走到曲悠身边,看着他,道,“那个,刚才我朋友不是故意的,你别往心里去。”
汪磊有一管很挺的鼻子,眉毛也浓,眼窝有点深,于是他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总会给人很深邃而专注深情的感觉。
曲悠被他看着,感觉一点也不好。
他想人家小孩子也来认错了,还是原谅他吧,不然还能怎么的,告诉他,他们是高三生,应该好好学习,不要乱来,要多有点精神修养,如此这般吗?别人还以为你是神经病呢。
于是就点点头,道,“我没什么,没往心里去。不过,你们还是注意点影响,我妈虽是你们家的保姆阿姨,但是你们也别忘了,她是另外的人的母亲。你舍得让你妈妈去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汪磊被他说得眼睛眨了眨,没有答他。
之后才歪了一下脑袋,他比曲悠还高大半个头,完全是俯视他,道,“倒是。”
曲悠心想这个小孩儿知道改正就是好的,露出个笑容来,对着阳光看草地里的一株银杏树,银杏树叶翠绿的颜色异常漂亮,让他的心情也好起来了。
不过,汪磊接下来的一句话就把他打回了原形。
汪磊拿出烟来,并且给曲悠递烟,道,“要抽吗?”
曲悠望着他,眼睛抽了抽,心里烧了一股火,本想说他几句,这孩子还在读高中,居然就抽烟。最后想到自己说他也不会起什么作用,于是只把脑袋转开,道,“不抽。”
汪磊看他这幅模样倒笑了,说道,“看样子你也没抽烟的习惯。”
自己一边吞云吐雾,一双深邃的眼睛在烟雾里把曲悠盯着,看曲悠的眉眼在阳光里像是水墨画一般地清透,柔和的阳光像是住在他的琥珀色的眼睛里。
曲悠闻到烟味不舒服,赶紧离了他,看到母亲回来,就去和她说了几句话,母亲要给他钱,他也没要,说生活费还没用完,这就走了。
曲悠本没想回季鸿公寓去,坐在车上才想起自己把季鸿的台电修坏了还没去修好,季鸿居然这么久都没发现,至少这一周和他打电话没有提起过。
看看手表,才四点多,曲悠想着先去季鸿家里修他的电脑,这个时间季鸿该是没在家的,不用担心和季鸿撞上。
修好电脑后再回学校,听晚上的演讲比赛,也该来得及。
坐了去季鸿公寓的公交车,这个时候公交车比较空,占了后面靠窗的位置。
看着车窗外发呆,车走到前面一段高级酒店和酒楼区,等红绿灯的过程中,前面两位女生一人就指着外面的一个大酒楼道,“这是D城最好的酒楼,听说吃一顿要这么多钱,上次我舅舅开车停过去想在这吃饭,因为是二十多万的标致,车童居然不让停,我舅舅气惨了。”
“那后来有没有进去吃呢?”
“脑子进水了才去吃,他们既然不招待,当然就不去吃了呗。”
两个女孩子还在说这方面的话题,曲悠朝着她们所指的酒楼看过去,公交车起行,只看到季鸿从那里的一辆车里出来,酒楼前面的喷泉瞬间挡住了曲悠看向季鸿的视线,等公交车转过转角,曲悠再看过去,分明是季鸿挽着一个女人的手,似乎在倾听着那个女人说话,带着淡淡笑意地进了那个门厅。
曲悠一直看着那边,直到公交车驶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