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被季鸿拉走了,吴铮跟在他们身边一起走,汪磊却继续往包厢里去。
在转角处,曲悠终于大喊出声,“汪磊。”
他这带着深切焦急的呼唤声,不仅是汪磊,还有季鸿和吴铮都被吓了一大跳。
曲悠狠狠挣脱季鸿拉着他的手,往汪磊跑过去,季鸿非常震惊,然后是悲愤,心想曲悠这是什么意思,也跟着跑过去。
汪磊因为曲悠那一声声嘶力竭的大喊而停住了脚步,挺拔的身体转过来,虽然还是那一副带着不以为然的样子,但眼里却也带上了惊讶,有点莫名地看向曲悠。
刚才曲悠被季鸿拉走时,眼睛深深盯着他欲言又止的神色,其实已经给了汪磊一定的心灵震颤,不过,他以为曲悠是想对他说,让他对他和季鸿的关系和肖婶婶保密,他心里对此事有点不屑又有些难过,他还记得在十月里阳光下,曲悠站在那里,阳光在他脸上晕上一层光晕的模样,他心里对那个曲悠一直有好感,喜欢着,但是,和季鸿纠缠的曲悠,却让他很难受,直想愤愤发泄一番。他的确是对世间一切都带着不以为然的嗤之以鼻的调侃的,挥霍每一天,反正家里有钱,父母也不管他,他有挥霍的条件与资本,十八岁的心又最是否定一切的时候。
但是,这个焦急地向他跑过来的曲悠,让他迷惑了,心想曲悠这样跑过来是什么意思,那样着急地大声喊他是什么意思。
曲悠跑到近前,就道,“汪磊,你不能这样。”
汪磊过了最开始的那一瞬的惊诧,已经恢复了平素的神色,微带嘲讽笑意地反问道,“不能怎么样?”
曲悠被他的眼睛望着,一时又语塞了。
他刚才是冲动行事的,只要被人冷眼一瞧,冲动就会被瞧下去。
但他还是鼓起了勇气,他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任由别人走向深渊,虽然自知自己也许没有资格说别人,但是,他盼望汪磊变得好些的心情却是这样真挚而迫切。
他其实早已经明白,这世间的人事,都不是他想要改变就能够改变的,但是,他知道自己并不能因此就袖手旁观。
“你现在还小,正是生命里最美好的时候,你不能这样冷眼地不以为然地看待这个世界,不能这样对待身边的人事,更加不能如此看待自己。你应该好好地对待自己,好好地看待一切。”
也许一个人在另一个人面前说如此的讲大道理的话,是很让人厌恶的,也许几乎能够让别人都嘲笑出声来,但是,曲悠此时并不能在乎那么多,他觉得自己必须要说,即使被别人嘲笑成老夫子,嘲笑成多管闲事,对方不领情……但他依然要这样说出来。
不仅是汪磊,跟过来的季鸿和吴铮都有一瞬间的忡愣。
曲悠是热切又焦急地望着汪磊,“我知道你现在看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觉得没意思而且荒唐,但是,你不能因此就放任自己,你心里一定也有想要坚持的东西,我想要告诉你,你想要坚持的那些美好的东西,无论是什么,我都觉得是好的,即使你身边的人觉得不以为然,但我认为是好的,你自己也要认为那是好的,是需要坚持下去的,我的人生,你的人生,都是需要这么一根即使别人嘲笑不屑,但是依然由我们的心保持着屹立不倒的支撑在。”
曲悠这一番激荡又热切又焦急的话语,让大家愣在了那里,长久的无声,走道里非常安静,似乎还回荡着曲悠刚才激动的声音,曲悠面色通红,说完还在喘气,他看到大家都愣着看他,于是心想自己这样说的确是很奇怪的,好象是在说戏剧台词一样,不由得心里发酸又难过,他依然望着汪磊,觉得即使被所有人嘲笑,也不能就这样退缩了,他道,“所以啊,汪磊,你不能去吸毒,知道吗?那样会害了你一辈子的。”
汪磊心里那时候到底是有些什么想法,他自己也不能完全尽诉,但是不可否认,他自己知道是有些感动的,虽然他觉得吸大麻不算吸毒。
汪磊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季鸿把曲悠拥着走远了,消失在走道的转弯处。
他进了包厢,看到那几个哥们个个飘飘欲仙地不是凡尘中人了,他将里面的酒全都砸了,把里面的人吓了一大跳,都觉得莫名其妙。
季鸿听到曲悠对汪磊喊出那些话,他的心里是什么感觉呢。
也是万分复杂,那一瞬,他只想把曲悠抱到怀里来,对他说,他心里那一根必须保持着屹立不倒的支撑,他愿意来为他支撑住。
他的面上并无过多表情,但是他自己明白,他有感动了,心疼了,他心疼他的曲悠。
那个十六岁的时候,在荷塘中的路上站着,如同初荷的精灵的少年,他想对他说一声对不起。
他把曲悠拥在怀里,带着他走下楼,对自己道,他以后不会再让曲悠来这种地方了,不是这种地方会玷污曲悠,而是这种地方配不上他。
吴铮一直沉默着,他看向曲悠,不知为何,他以前一直认为季鸿看上曲悠是季鸿眼光不行,现在才觉得,也许是季鸿眼光独到也说不定。
他之后甚至也没有去他另外一个朋友那里打发精力了,跟着季鸿他们一起回去了。
而曲悠呢,他心里不后悔自己做了这种丢人的事情,他想,他以后也还是应该做,即使被人嘲笑他的文青,被人嘲笑他的装模作样。
虽然心里有这种坚定,但他还是沉默了,心里也沉静下去,有种无边辽阔的苍凉在心底。
但季鸿握着他手的手却是实在的,温暖的,有力的,他想,他今天也许不应该和季鸿吵架,还对他说那么恶劣的言语。
第二十二章 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