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直接钉在地上。黑红色的人血在白色的雪地上热腾腾奔流。
“万岁!”金人嚣张地挥舞着兵器,大声喧哗。
此刻,面对混乱的宋军他们什么也不用做,只需将手中的弯刀一伸,就能触碰到那些温热的肉体。耳边将会被垂死者绮丽的叫声充满。这样的态势他们曾经无数次遇到过,这次也不会例外。
血沸腾了。
第一卷 江河水
第十章 墙
如一把锋利的钢刀沿着一快肥肉飞快旋转,转眼之间,后排的弓手就被金人骑兵砍翻了一大片。尸体纷纷倒地,在阵后形成一条矮墙。
可女真骑兵并不就此停留,篼了一圈又从小方阵的后部绕到左翼。
死亡如微风吹息,虽然不猛烈,却不可阻挡。
所有的宋军心中都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到所有的人倒下,敌人的攻势不会停止。
这是一次不死不休的结局。
“吴忠厚死了!”刚才被兀术的短矛投中的那个枪手也是河北战场的老人,赵明堂悲愤地大叫,满眼都是热泪。
“号丧啊,赵明堂,你他妈太吵了!”李鹞子大声咒骂,尖锐的声音几乎盖过了如雷的马蹄和垂死者的惨叫。敌人骑兵的战术他并不陌生。在多年以前,他还是西凉铁鹞子中的一员,也用这样的手段打得陕西宋军满地找牙。可今天被人用同样的手段招呼,李鹞子只觉得心中仿佛被人狠狠地刺了一刀。
“他妈的,这是什么事儿呀?”
旁边古松也在大叫,“败了!”先前的豪迈已经消失,士兵们绝望的惨叫让他战栗,一股寒气从心底涌起,把他牢牢地钉在原地。只觉得身重千斤,再无法挪动一步。
“赵明堂,稳住阵型!”杨华的声音冷冷地传来,“举盾!”这声音并不大,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沉稳。
随着这一声冷厉的声音,刚才还大声号哭的赵明堂突然一凛,举起手中大旗,大声怒喝:“各队十将、承局,勒束部队。举盾!”
“举盾!”
“举盾!”
还在乱纷纷地叫,弓手们都扔掉手中大弓,混乱地举着盾牌,却一时无法形成有效的防线。
“赵明堂,去协助一下。”杨华微一皱眉,这一群新兵的素质真他娘操蛋,关键时刻还得靠以前的老兄弟,“李鹞子,接替旗手位置。”
“是!”赵明堂一咬牙,将旗杆往李鹞子手中一塞,手举盾牌跳到阵边,挡在兀术马前,以身边两个牌子手连成一线。一道不长的城墙形成了。
“败了,败了!”古松尤自失魂落魄地站在人群里,还没等他魂魄归位,手上却是一疼,扭头一看,杨华已抢过他手中那张黑漆大弓,“喝!”一声,以一个怀中抱月的姿势拉圆了,指向女真人当中那个身这黄金索子软甲的大将军,“古虞侯,赌我能否射中完颜宗弼不,一贯钱?”
“兀术,金国四太子!”古松终于清醒过来,吃惊地大叫。
“当!”兀术根本就不在意究竟是谁拦在自己面前,手一挥,马刀斩在赵明堂盾牌上面。
赵明堂浑身剧震,眼前景物突然一红,眼珠子都快被震得弹出眼眶了。
皮革翻卷,木屑纷飞。
耳朵里全是蜜蜂飞舞的声音,浑身的骨架都像是要抖散了。嗓子眼一甜,一道热气涌上喉头。
“好厉害的家伙,再来一下我会死的!”赵明堂心中大叫。可他也知道,如果自己倒下,这道防线就彻底被人击垮了。
好在这个金甲人马快,瞬间已从他身边冲过,只带起一阵大风,其中有红色雪花如劲矢扑面而来,打得头盔“沙沙”乱响。
“完了吗?”
没有,兀术身后还跟着一个挥舞着狼牙棍的武士。
这一棍重若千斤,赵明堂眼前一黑,口中热血再忍不住,一口喷了出去。
正当他就要倒下时,一只手从背后伸来,抓住他盾牌把手处的皮绳,“赵都头,我来助你!”回头一看,原来是古松。
“是你。”
“是我。”古松那张脸还是白得发青,他畏惧地躲在赵明堂身后,身体弓得像一只虾米。
“谢了,兄弟。”赵明堂张口一笑,又是一口热血吐出,喷了古松一脸。
古松喃喃道:“兄弟,是的,我们是兄弟。”
耳朵边传来兵器磕击盾牌的闷响,凶猛而沉闷,每一击仿佛都是最后一次。
好在,在赵名堂悍不畏死的坚持下,宋军的盾阵终于立了起来。几十面尖头方盾紧紧挨在一起,如一面城墙般在金人狂风暴雨般的冲击中屹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