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旸睡意全无,骤然站起身,快步踅到浮云卿身旁,把浮云卿吓得半死。
她捂着悸动不安的心,大喘着气,低声斥卓旸:“做事前,好歹跟我说一声。”
卓旸眸色慌乱,拿起短刃直往她手里塞,“外面有动静。听起来,像是人头落地的声音。”
这一句,惊得浮云卿没了半条魂。
“人头落地?”她雌懦地吞咽了下,“我怎么没听见。”
这会儿再睁眼,已经能看清屋内的陈设布局。
浮云卿对卓旸的话存着疑。
她与卓旸出门,死士跟在身后。就算有人头落地,那也会是死士处理了虢国夫人派来的刺客。
她信死士,因着死士由敬亭颐亲手培养。虽然跟敬亭颐闹了别扭,但她从不质疑敬亭颐的能力。她那执拗的郎君,哪方面都出众。他能把所有事都做到极致,尤其是与她有关的事。
浮云卿趿鞋踱到窗边,抻出长杆,把窗棂挑开一条缝。
外面一片岑寂,侧耳细听,能听出冰凌一点一点地化成水的窸窣声。
啪嗒,啪嗒……
卓旸凑到她身边,疑惑地嘟囔:“我听的分明不是这个声音。”
哪怕只侧开一条比头发丝还细的缝,可凛冬的寒气仍扑面而来。浮云卿欹着墙,揉了揉冰凉的鼻尖,回道:“那就把窗棂开展,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言讫不顾卓旸阻拦,大胆推开窗。
“咔嚓——”
没看见画面前,确实像人头落地的声音。结果暗睃一圈,原来是厚雪压竹枝,把一丛丛翠竹压断成两截的声音。
“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浮云卿一字一句地念道。
外面是亘古不变的月色,肃重厚实的雪霁,在风中摇曳的竹影。
苍绿的野竹披了件雪素衣,有的不堪其重,折断了劲瘦的腰杆。
这般诗意的画面,其实白天看更有意境。不过半夜起来遥望,另有一番风味。
此刻是劫后余生的风味。
“你这张嘴啊,果然吐不出什么好话。”浮云卿幽怨地乜着卓旸,“诗人写得多美啊。结果你倒好,把折竹的‘咔嚓’声,认做人头落地的声音。那人头厚墩墩的,又不是一道竹杆,想折就能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