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就像有把刀插进了杰夫·比格森的背里,而他却硬着头皮假装它不存在。他躺在床上靠着枕头,脸上满是疼痛难忍的表情,紧咬牙关,尽量挤出一个无力却要显出勇气的微笑。多洛蕾斯向凯特琳一行肯定地表示,她丈夫想跟他们谈谈,但看着他现在这副模样,凯特琳感到一阵内疚。
比格森是个大块头——不算超重,就块头大而已。他正躺着,凯特琳估摸不出他有多高,但他的身子填满了一张单人床,显而易见他曾身强力壮。她可以想象一旦他从最近的手术中恢复过来,可能还会很硬朗,至少对一个这个年龄的人而言。她觉得可能一向没人能给他找麻烦。也许,是他的韧性让他将正在承受的痛苦抛到脑后,愿意出面见见他们。
“进来吧,”比格森说,“我这病不传染。”
他们走进房间,自我介绍,用的是他们向多洛蕾丝报出的名字。
“我知道我的好妻子已经跟你们说了些什么。”比格森说。
“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女孩?我当然说了。”多洛蕾丝用开玩笑的语气训了他一句。
“看外面真是个好天啊,多洛蕾丝,”比格森说,“你不出去打理园艺吗?”凯特琳明白这话的意思是,他想要和他的客人们私下谈。他的妻子似乎也同样心知肚明,便说:“好吧,我真有些风信子的种球得种下地里。过一会我会回来看看你。”她补了句话。凯特琳猜这是想提醒他们不要在此待得过久。多洛蕾丝关上她身后的门,离开了。
她一走,比格森便说:“你们看起来是体面人。你们可能觉得得聊上一会儿,会问我觉得怎么样,跟我说打扰了,很对不起——”
“我们打扰了你,真的很抱歉,比格森先生,”凯特琳说,“好像我们来得不是时候。”
“我想说的是,你不需要为此抱歉。说实话,不是有意不礼貌,事实是,我不想听那话。你想问什么,想谈什么,或者不管你来这里要干吗,我想我们都能好好处理,不让你们空手而回。”
比格森动了动身子,脸上又掠过那种痛苦的表情。
“我明白,”她说,“只想说,我们感激你。”
比格森点点头。“多洛蕾丝告诉我,你们来,是想打听那猪狗不如的达瑞尔·布克曼的事情。”
凯特琳点点头。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说,“这家伙已经在牢里关了二十年了。除非有人杀了他,他活该去死,他至少还得再关个十年,如果我没弄错的话。”
“没错。”凯特琳说。
“那就想不出你来我这里问他的事是为什么了。”
他扫了眼乔什,然后比克斯,最后是凯特琳,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她知道,现在看着她的,不是一个普通老人的眼睛,而是一双侦探的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比格森说:“你不是那个失踪的女孩。凯瑟琳……什么的。”
“萨瑟恩。”
“对,萨瑟恩。我记得,她也是一头红发,但她是天生红发,照着她的父母和我们手上的照片。我希望你别生气,你的红发是染的,如果我没弄错的话。”
凯特琳点点头。比格森确信他们已经知道什么,但——
比格森继续说。“你是……”他的声音放低了,然后他轻轻地问,“你是那天我们在那儿发现的女孩?”
这就是眼前的问题,不是吗?既然它已经摆了出来,既然它已经被问及,很有可能会得到答案。凯特琳无非想要在离开时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如果她是“受摧残”的小女孩,现在弄明白了有什么好处呢?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的大部分日子过得不错。二十多年来,无论如何,她已经将往事深埋在心中最深的角落。现在为什么要强迫自己面对它呢?比格森细细打量了她的脸好一阵子,凯特琳正在想着是否要为他们的不请自来,匆匆离去而道歉,却听到他说:“不是……我不觉得是。你不是她。”
霎时间,凯特琳担心她没有听清楚。
“她有黑眼睛和深色皮肤,像是有一些明显的别的种族的特征。”
凯特琳突然感到几乎站立不稳。
比格森说:“你的皮肤更白……眼珠的颜色更淡……无意冒犯,你是地道的白种人。”
凯特琳忍不住笑了起来。
乔什在自我介绍后头一回开口,问:“如果她不是那两个女孩中的一个……”
“你说你姓迪尔伯恩?”比格森问。凯特琳点点头,“是,是你出生的姓还是结婚后的姓?”
“这是我父母的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