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听出来我是六安口音,还问我们姓什么。”
“我就告诉她我们姓于。”于太太接着道,“本来这也没什么,可是那小姐当时的反应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我看她发了半晌的呆,接着就突然站起来,不声不响的走到你的房间门口,又是去看了看墙上那幅画;之后那小姐什么也没说,就突然走了。”
“我看那位小姐像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于太太最后低低的叹了一声,轻摇了摇头,又道,“只是不知道会是什么。”
床上的帛颜呆怔了半晌,忽然她缓缓的抬起脸,目光再次落在了墙上那一幅画上。
………【第二部·下篇 一、生逢乱世,情缘多劫(一)】………
天上,有半个月亮孤悬在那里,像是谁家的镜子碎掉了一半,被清冷的遗落在了那里。
“老兄,睡了吗?”
与另一间牢房相连的一面墙上忽然传来了咚咚咚几声敲墙的声音,随即就听从墙那边传过来一个男人的说话声。
肖希源正举目望着高窗外夜空上那半个月亮,听见声音就把脸转了过去,他略停顿了一下,随即转身走过去,背靠着那面墙,在地上坐了下去。
那边牢房里那个男人听见了肖希源的脚步声,知道他同自己一样,也是漫漫长夜无心睡眠,叹了口气,又接着道:
“唉!实在是睡不着,咱两个难兄难弟说说话。”
“你的事我听说过一些,进来也快有一年了吧。”那人接着就道,说着又深叹了一声,“唉,天道不公哪!”
“我和你一样,也是因为杀日本人。”肖希源一直沉默不说话,墙那面那男人就自说自话下去,道,“那帮龟孙子,给老子下了一道不抵抗的死命令,还要我带着部队撤离防区,让我把咱们中国人自己的土地拱手让给小日本。”
“看来,你是没撤?”一直沉默的肖希源听到这里,忽然淡淡笑了一笑,开口道,“倒是还有些血性。”
“我是没撤,”那人说着,转而却是惨淡的笑了一声,颇有些揶揄的意味,低叹道,“不过,眼见着小鬼子的增援部队是越积越多。zZz。com我们这边后方却是迟迟不给派增援;我不能眼看着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们去送死,结果还是被迫撤了回来——不过,这一回杀小鬼子。杀地那可真叫痛快!”说着,他低低畅笑了两声。
“只可惜。我在战场上没让小鬼子撂倒,回来后倒是栽在了自己人手里头——知道他们是用什么阴招来对付我的吗?”过了一会儿,那人接着又说下去,道,“倒不是像你一样。被诬赖成了**,给我盖上的罪名是贻误大局,结果撤了我地师长职务——放屁!说我贻误大局,我看是嫌我贻误了他们给小鬼子磕头作揖当奴才!”
“看来,你们的那位蒋总司令还是不准备抗日。”希源忽然声音低沉地说道。
“怎么了?”那人从肖希源的声音里似乎是听出了些什么深意,直直问道,“听你的口气…
“等到他对小日本的政策变了,”希源极轻的叹了一声,低声道。“我们也才可能会有出去地一天。”
墙那边那人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道:“老弟你这话说的倒是中肯。”转而他却是低低叹了一声,惨淡道。“只是,不知道会是何年何月呀。”
月光渐渐移到了这边来。清冷的月华透过牢房高窗洒在希源坐着的那块地方。
希源背靠着墙。把头也磕在了墙上,他微微抬着脸。闭上了眼睛,任凄清的月光落在他坚忍的脸上,照在他孤单单的身上,照进他那颗不堪煎熬的心上……
希源这一次的遭遇还要从真正地方蓉欣开始说起。
那一晚,他误将方蓉欣当作了韵柳,把她带回了肖府。不过,当她坐在桌子前,两手托着腮,一双清澈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嘴角还挂着甜甜地笑,希源就隐约开始意识到了什么。
面前这个女孩子单纯清澈的眼睛里,根本不像韵柳地眼眸深处似掩藏了难以看透地幽思,更没有她眼睛里的那种似是与身俱来地冷漠。除了容貌和韵柳极其相似之外,这个女孩子的性情、内蕴,乃至言谈举止都完全不能和韵柳相提并论。虽然,事实再难接受,不过,希源终于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次命运着实捉弄了他一回,他找回来的并不是韵柳——他深深爱着的那个韵柳,这一次,他真的是错失了。
蓉欣并没想到要去隐瞒自己的身份,当希源问她时,她就原原本本将自己的身份、来历都告诉了希源。只是她似乎并不急着离开肖府,离开肖希源。
希源知道自己认错了人,立即就派人出去找蓉欣口中所说的陪她同来六安的秦潇席到肖府来接她。不过接连几天找了下来,都没有任何的消息。蓉欣和潇席原本住的那家旅店的房间也早已经被退了房。希源自然是不知道,机缘巧合之下,潇席和他犯了同一个错误,把病重昏迷的韵柳当作了蓉欣。
而,当时的韵柳因为在一周遭的沉重打击之下,身体的自持力终于达到了极点。长久以来,她一直是在靠着自己的意志力竭力支撑着,一次一次挺了过来;可是,这一次希源给她的打击真的太大,这一病倒下去,长久以来她身体里所积攒下来的隐患也终于给统统引发了出来,彻底摧垮了她本就单薄的身体。因为当时韵柳病得实在厉害,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潇席连夜就带着韵柳回上海去了。
希源也考虑到了韵柳可能会阴差阳错被秦潇席带回上海的可能性。虽然这种可能性在他看来真的是微乎其微,不过,茫茫人海里,为了能找到韵柳,他也不愿放弃这一点渺茫的希望。等到他的腿伤稍稍好了一些,他就决定亲自送蓉欣回上海去,一面也是期望能够从秦潇席那里打听到韵柳的下落。
只是万万没有料到,这一次上海之行,途中却是横生出了枝节。希源和韵柳的这一段乱世情缘也即将经受命运再一次的考验。
………【下篇 二、路遇险情,机缘识紫玫(一)】………
从六安去往上海,需要先乘车到南京,再从南京搭乘开往上海的火车。肖家铺子里当时正有去往南京送货的车,希源就带着蓉欣随家里这一趟送货的车先赶往南京。
一路上多是颠簸的土路,道边满眼也只有凄迷的白杨树,希源却不会像是潇席那样对待蓉欣,会对她呵护备至。不过,这一回旅途颠簸,蓉欣却似乎没有觉得有多么的苦,只是,心里却隐隐约约似多出了那一层浓浓的惆怅来。
虽然,她自然也想早一些回到上海的家中,但是,一想到希源是这样的着急要把她送回去,而且还是为了去上海找那个姓林的女孩子,她心里就很不舒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祝福他能够顺利找到那个女孩子。不过,隐约似乎还是有些希望他不要找到为好。虽然她知道这样想真得很自私,不过,如果那样的话,也许他就有可能会喜欢她了。
“她真的和我长得很像吗?”
蓉欣转脸看向坐在她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希源,声音显得有些谨慎的开口问他道。她总是有些害怕和他说话,因为他总是冷酷的一张面孔,丝毫不去搭理她。每当这时候,她心里就更加失落落的。这一回,他又是这样,紧闭着嘴,始终若有所思的望着车窗外,好像根本没听见她说话似的。
“我看她不一定会去了上海。”蓉欣的小姐脾气一下子就被惹起来了,她把脸一撇,眉毛一扬,嘴边不由自主的说道,“而且。她既然决定要离开你,而且已经走了,就一定会想尽办法躲着你。不让你找到。”
这一回,她的话似乎是有反应了。赌着一口气说完了气话之后。蓉欣怯生生的拿眼睛瞄了瞄身旁地希源,瞧见他的眼睛忽然低垂了下去,目光下视的眼睛里隐隐让人感觉到地是丝丝缕缕哀伤的情绪。蓉欣忽然又有些不忍起来。自己刚才地话是不是伤到他的心了呢?
蓉欣依然把嘴一撅,扭过头去朝车窗外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