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好的一个人,要对他如此残忍。
为什么给他最好的,然后再一点一点夺走。
眼泪断了线,钟意从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眼泪。
她到底是上辈子欠了他多少,这辈子遇到他要为他哭这么多次。
她愿把自己所有的运气所有的福报都给他。
祈求上苍公平,祈求命运善待她的顾清淮。
怀里小姑娘哭得呜呜咽咽,纤薄的肩膀轻颤,蝴蝶骨嶙峋清晰。
顾清淮下巴轻轻抵在钟意发顶,薄唇抿成一线,睫毛湿润,眼睛慢慢红了。
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男孩。
可是,春日温柔,樱花烂漫,他喜欢的女孩抱着他,终究不是太糟。
顾清淮想起第一次见面,钟意把自己裹成小雪人。
顶着风雪一头扎进酒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看。胆大包天。
此时哭得停不下来,哭湿他卫衣胸口位置,眼泪直接烫在他的心上。
顾清淮轻叹口气,右手缓缓落在钟意背上,哄小孩似的轻轻拍拍:“怎么这么容易掉眼泪。”
那手是僵硬的,是无法弯曲的,钟意闭上眼睛泪水肆虐,哽咽着说:“你可真是恶人先告状……”
“是我错了,又惹你哭。”
耳边,顾清淮干净的声线柔软,甚至还带着笑哄她:“还能抱你,不算严重。”
第47章
——是我错了,又惹你哭。
——还能抱你,不算严重。
顾清淮放低了声音哄她,声音从发顶落在耳边,钟意心脏揪得更紧,刺进去一根无法消失的针,心脏每次跳动都是从针尖上狠狠扎下来。
没有父亲、母亲早逝,一个人孤孤单单长大,经历多少痛苦,才能长成如此温柔清醒的大人。
当身边战友立功受赏前途一片大好,他被艾滋病患者针头扎到,没有告诉身边任何一个人。
再一次死里逃生从死神那夺回一条命,拿枪的右手又受了重伤……想必毒贩就是想让他一辈子痛苦,所以不用枪不用子弹,单单挑断他右手手筋。
可偏偏眼前这个人,没有一点点对命运不公的愤怒,甚至是非常平和的,像山涧清风。
钟意哭到发抖,冷意顺着脊骨蔓延,她没见过,却依旧能清晰还原顾清淮受伤的场景。
只因为她是一名外科医生,她太了解人体的每一块骨骼每一块肌肉每一条神经。
那个时候,倒在血泊的顾清淮得有多疼啊……
顾清淮下巴轻轻蹭过钟意发顶,低头看红眼兔子一样的她。
小姑娘眼睛红、鼻尖也红,哪还有穿白大褂时的半分冷静淡定。
像个委屈巴巴又可怜兮兮的小朋友,抱着他不松手。
妈妈去世之后,再也没有人会因为他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