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你能理智对待我的选择,尽快了断,好聚好散吧。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二 姐姐,帮帮忙!(3)
尚美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看了半天也想了半天。她认为自己没有任何不理智的行为。面对曲克伟的不辞而别,面对一封没头没脑的分手信,她一没哭二没闹,不过是耐着性子给他打了几次电话而已。但曲克伟的电话似乎永远无法打通,手机一直在呼叫转移,单位电话的回答也总是“不在,出去了。”
她也曾想过直接到电视台去一趟,当面锣对面鼓谈清楚算了。可最终,她没去。不仅没去,还把这个念头彻底打消了。她想了又想,觉得自己不能像个怨妇一样把事情无端闹大。其实也没必要闹大,因为事情还远远没到最后结局。她相信曲克伟一定会主动找她,他应该和她说点什么。或者说,她相信曲克伟这种没头没脑的荒唐行为很快就会结束,她只要耐住性子默默等待就好。
事实上,她只猜对了一半。曲克伟果然主动联络了自己,但这种联络却缺乏了起码的诚意和尊重。出乎意料的是这条短信:了断、好聚好散、勉强。这些绝情的字眼在尚美看来非常突兀和可笑。她搞不懂曲克伟的意思,她怀疑他好像已经忘了,忘了他当初在她面前是多么的逢迎谦卑,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在旁边笑眯眯地拍掌叫好;不管她家人对他的态度有多恶劣、言语有多尖刻,他都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坚持忍耐;还有,他是怎么跳出半死不活的化工厂进入电视台的?至于婚房更是。在他一贫如洗,无能为力的情况下是谁出钱出力,不计得失地买下了房子?而结婚,是谁提出想结婚的?又是谁说没有她吃不下睡不着、没有她生活没意义、没有她绝对活不下去的?
可是现在,所有这一切竟变成了她在勉强他。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勉强了他哪里?至于了断,其实不需要什么了断,直接说分手不是更好吗?直接说,不要找借口,不要说一些含糊其辞、冠冕堂皇的理由。说真话,说出真正想分手的原因。尚美想,如果曲克伟能实话实说,如果他真的感觉和她在一起不幸福,如果他真的那么想分开、想了断,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那么,她是愿意和他好聚好散、和平分手的。
想到这儿,她拿起手机给他打电话。占线。片刻,再打,手机竟关机了!尚美的情绪瞬间跌至冰点。她和一个条件平庸、亲朋好友均强烈反对的男人谈了四年多恋爱,自以为相处和谐,感情稳定。不成想却在新房有了,婚期定了的情况下被人家突然告知:勉强的婚姻不会幸福,好聚好散吧。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总是一到关键时刻就出差错?各种意想不到的状况总会在她最期待圆满结局的时候突然出现。比如上小学时,她差一点就第一批加入少先队了,可却在入队仪式的前一天染上了红眼病。老师为了仪式队伍的整齐,也为了照顾其他有积极性的同学,毅然把原本属于她的名额转给了别人。她不过病了一周,却因为这一周的突发状况换来了一年半的辛苦等待。她是在事隔一年半后才真正戴上红领巾的。而那时,她姐姐尚真早已对仅仅当一名少先队员毫无兴趣,正在积极筹划,跃跃欲试地准备竞选全校大队长了。
再比如,李昂。明明是她先认识了李昂,李昂也明明是喜欢她的,他们看了包厢电影,遛了马路,她在心里已经把李昂当成了男朋友,她相信李昂也当她是女朋友的。他们之间,不过是差了个表白而已。可是,就在她耐心等待李昂表白,也确信李昂迟早会表白的当口儿,尚真见了李昂一面,之后的一切就全变了。李昂成了她姐夫!在尚真的婚礼上她还在恍惚,李昂不是她先认识的吗?她觉得他明明是喜欢她的啊,怎么就成了姐夫呢?还有——曲克伟。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身为未婚夫却在即将结婚的关键时刻毫无征兆地说变就变了呢?
二 姐姐,帮帮忙!(4)
尚美掏出手机,再次拨打曲克伟的电话。依然关机!她的身体开始不可遏制的僵硬起来,手脚微微颤抖着不听使唤。此刻,她已无比清楚地知道,曲克伟不是不方便接听电话,而是根本就不想和她通话。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急吼吼地约她过来,却又出乎意料地避而不见?这中间的缘由是什么?避而不见的理由又是什么?这样一来问题显然变得严重了。显然已不再是一个深深的拥抱、十几分钟的谈话就能够解决的问题了。看来,曲克伟的态度已经很明确,摆明了是要让她抓紧时间赶紧做了断了。
其实,也不是不能了断,而是像这样含糊其辞地突然了断尚美接受不了。她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清楚什么东西的魅力竟如此之大,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让马上就要结婚的男人去意决绝?无数个问号像无数只贪婪的小手,从不同方向拼命撕扯、纠缠着尚美,让她突然间有些心烦意乱、悲痛欲绝起来。
她拿起桌上已经凉掉的咖啡,一口气喝下大半。在咖啡苦涩的甜香里,她重重闭上了眼睛:平心静气地想想吧,给自己时间好好想清楚吧。反正出发之前不可能再见面了,先这样吧。一切等想清楚了再说,从厦门回来后再说吧……
她抬起头,努力安慰着自己,同时努力地忍住了眼泪,忍住了想大哭一场的恐慌和绝望。良久,她拿起手机,颤着手指给曲克伟发了条短信:形式的东西我不看重,相较于形式,我更看重内容。谈不谈话都可以,但不管以什么方式,请让我明白实情——分手的真正原因。因为这段感情是关系我们两个人的事,我有权知道真相。等你消息。
五点十分,咖啡厅里的人慢慢多了起来。尚美看看时间,差不多该出发了。她收好背包,扭头看看窗外,雨依然在下,雨势也依然不小。看来,要马上出发才行。雨下得这么大,车一定会像下午那样堵堵停停地很不好跑。这样想着,她赶紧站起身来,深深吸了口气,拉起行李箱,径直朝商场出口走去。
谁知,刚走出没几步,行李箱的轱辘就卡住不动了。尚美低头一看,原来轱辘不偏不倚,正好卡在了化妆品展示柜的金属角框里。她使劲拽了几下,发现轱辘被卡得死死的,根本拽不动。无奈,她只好蹲下身来,一手扶着箱体,一手伸到角框的缝隙里,准备找个角度把轱辘拽出来。可折腾了半天,轱辘依然纹丝不动。尚美有些急了,索性往外一推,想要不去管了。谁知,就是这轻轻一推,正好用了个巧劲儿,角度也刚刚好,轱辘竟不费吹灰之力一下子出来了。尚美如释重负地站起身,将箱子赶紧拖到了光滑平整的大理石地面上。她看看满手的污秽,决定去趟洗手间,顺便清理一下因下雨而沾了泥点的鞋子。她沿着刚才的来路回转,再在第一个路口左拐,距离最近的洗手间就在靠近侧门入口的不远处。
洗完手,尚美准备从侧门就近出去。这个出口比较清静,不像大门口人多伞多地挤成一团。不过,侧门的出口是长长的步行街,没有计程车停靠。若想搭车,必须要冒着大雨沿着步行街走出去,走到正门或干脆走到马路上去。
怎么办?尚美举棋不定地犹豫着。突然,一个女孩儿不知何时站到了眼前。女孩儿面带微笑,轻轻叫了声姐姐。尚美一愣,她不认识这个女孩儿,也不记得在哪儿见过。她的第一反应是女孩儿在叫别人,可回头看看,身后空无一人。那么,是叫她了?莫非她们见过?或者,是在哪个不经意的场合有过偶然碰面?面前的女孩儿年轻纤细,有着修长的脖颈和雪白的肌肤。她穿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短裙,笑容纯洁羞涩,声音甜美清脆,但眼神却是明亮伶俐的。不止伶俐,她的眼神还非常特别:一颦一笑间,有一股悄悄涌动的、掺杂着纯真明媚却又犀利耀眼的锋芒。这样的眼神让她看上去与众不同,有一种引人入胜、耐人寻味的特别味道。她气质斐然,很像艺术学院刚刚入校的新生。某一瞬间,尚美似乎马上就要想起她是谁了。她也许就是她的师妹,名字就在嘴边,可一时半会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女孩儿侧着头,眼风在大厅拐弯处凌厉地一瞥。然后,微笑地看着尚美,递过来一个银灰色旅行背包,“姐姐,帮帮忙,我很急。”说着,她指指洗手间,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不等尚美回答,她就急急地把背包放到了尚美的拉杆箱上。“谢谢姐姐,我很快的,等我哦。”说完,女孩儿身形轻巧地一闪,迅速消失在了女洗手间白色的门后。
三 银灰色背包(1)
尚美将银灰色背包抱在怀里,站在洗手间门口耐心等待。一边等,一边忍不住回忆起刚才的情形。她觉得刚才这个女孩儿真是单纯,单纯到对陌生人都缺乏起码的防范之心。她很好奇这样的女孩儿是在怎样的环境下长大的?是怎样一种无拘无束、美满和谐的环境能培养出这种对人对事足够信赖的单纯心态?她记得她和尚真都不这样,她们姐妹俩的防范意识从小就很强。因为身为小学教师的母亲周一蓝很早就让她们知道:她们是女性,身为女性就必须要有起码的防范意识和警惕心态。她一直记得周一蓝说过的一句话,周一蓝说:被信任是一种资格。尚美十分赞同这句话,没错儿,被信任的确是种资格,而资格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有的。想拥有资格就得经受考验,那些没有经受考验的人怎么可以轻易相信呢?可从另一个角度来想,尚美又觉得女孩儿是个非常有眼光和运气的人,居然能在人群里一眼选中了自己。而自己,尚美认为,自己恰巧就是那种值得信任的人。
可是,她不明白女孩儿怎么就一眼选中了自己呢?是机缘还是巧合?抑或她们真的见过?尚美搜肠刮肚地想了又想,依然毫无印象。但不管怎么说,刚才的经历很特别,对她而言,像这种干脆直接的被信任还是第一次。既然人家对她委以了无条件的信任,那她就该全力以赴把事情做好,不辜负这种信任才是。
不远处一阵喧嚣,尚美扭头一看,发现几个穿制服的商场保安正急匆匆地朝这边儿走来。他们进了对面几家店铺,转了一圈儿,很快又出来。最后,几个人从侧门跑出去,在大雨里四散着跑开,好像有急事的样子。尚美发现,其中一个保安的眼神儿很奇怪,总盯着她看,并且眼神儿里带有明显的猜疑和挑衅,让她很不舒服。
尚美转过头,避开保安的目光,侧头往洗手间的门缝里张望。她已经等了十几分钟,可不知为何女孩儿还没出来。她看看表,恨不能拉起箱子立马儿就走。因为已经五点半了,时间并不宽裕,得赶紧出发才行。可是,背包还在手里,女孩儿也依然没有出来,就这样一声不响地走掉显然不太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