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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不起上回像这样肆意流泪是什么时候了,依稀记得好像是八年前韶飞光初次进宫来看望她的那天,而今已恍若隔世了。
静了片刻,梵音忽然道:“明年该选秀了吧。”
晚柔愣了愣,算算年份,应了声“是”。
梵音无声地笑了笑。
宫里的女人,就像农田里的庄稼,上一茬刚被收割,下一茬紧接着就种上了。年年岁岁,循环往复,无穷尽也。
她唯一能庆幸的,就是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可她在这里滞留太久了,不可能不受任何影响,她清楚地意识到,这具身体正在缓缓腐烂,她的灵魂正被这个世界一点一点蚕食……她不敢往深处想,一想便觉得恐慌,用某个现代词汇来形容,便是“细思极恐”。
并非没有动过放弃的念头,反正她还有两次失败的机会。
但她始终无法下定决心。已经苦苦煎熬了八年,而且成功在望,现在放弃,实在太过可惜。
只能继续,继续假装岁月静好,继续以痛为食。
希望在她彻底被吞噬之前,能够逃出生天。
“我没事了,”梵音脱离晚柔的怀抱,“准备洗漱吧。”
晚柔担忧地看她两眼,起身出去了。
梵音一整日都郁郁沉沉的,连苏既繁都无法逗她开心。
茹宓只当她是为皇后和温贵妃的薨逝而伤感,却也没什么好宽慰的,只能拘着苏既繁别去打扰她。
苏照夜同样无计可施,他要么关在屋子里制香,要么在院子里练剑,一刻也不让自己闲下来,以免胡思乱想。
到了第二天,梵音明显好多了。
一家人一起用早膳,谁都不提那些纷纷扰扰,省得徒增烦恼。
用完膳,正闲聊,萧寄北进来,道:“禀主子,永平宫的贤妃娘娘昨晚殁了。”
梵音已经不会再为这些突如其来的死亡感到震惊了,她只是顿了须臾,平静地问:“怎么殁的?”
萧寄北道:“据说是在睡梦中暴毙的。”
梵音唇边漾起一抹淡薄笑意,缓缓道:“于她而言,这算是喜丧了。”
苏照夜附和了一句:“确实。”
梵音转头问他:“蟾儿,你开心吗?”
苏照夜道:“我并不在意她的死活,也无所谓开不开心。”
他确实毫不在意。
他之所以顶着风险借刀杀人,并非为了那些陈怨旧恨,他只是想在离开之前,清除隐患,从根源上杜绝贤妃伤害姮嫔的一切可能。
“看来宫里要忙一阵子了。”梵音道,“不过同我们没什么干系。茹宓,我们练舞吧,活动活动筋骨。”
茹宓自然说好。
苏照夜很想留下来旁观,可这不合规矩,只能回他的侧殿去。
在书房里心不在焉地翻了会儿书,外面忽然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
他就坐在窗边,单手托腮,呆呆地望着绵绵的雨丝出神。
他想起八年前的那个冬天,宫里也是扎堆死人。
先是僖嫔和淑妃,后是四皇子,还有他的弟弟,也“死”在了大火中。
不知道息云如今身在何处,过得好不好。
或许他早已将他这个哥哥忘得一干二净,但他从未忘记过他。
等他在碎叶城安定下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息云。
他相信,孪生兄弟之间的那股神秘联系,一定可以指引他找到息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