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将这里收拾一下。”那个侍女低声说道。
穿上衣服之后,瑞博向花园客厅走去,短短的几步路让他步履维艰。在他的脑子里面浮现出各种想法,这些想法无非是如何搪塞兰蒂小姐。
来到客厅里面,兰蒂小姐脸别转着看着窗外。在她的脸上看不到愤怒,只是有着无尽的哀伤。
“兰蒂小姐,你生气了,为我没有听从你的吩咐而生气?”瑞博试探着问道。
兰蒂小姐没有吭声,过了一会儿才转过脸来盯着瑞博。
“你好像忘记了你的承诺。”
瑞博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你的行为让我感到痛恨,而我更加痛恨的人是我自己。”兰蒂小姐伤心地说道。
瑞博有点糊涂了。
“我相当悔恨当初,没有告诉你一些我所了解到的事情。”兰蒂说道。
“我曾经见过芙瑞拉小姐一面,那还是在你小的时候,我甚至不敢肯定,我以前是否也见过你,在南港发生那场可怕的瘟疫之后,当危险过去之后,我曾经和你的”二伯“一起,到南港去探望你的”一家“,那场瘟疫将一切联系全部中断了,我们根本不知道姑姑和你们”父子“是否平安。”
“瘟疫过后的南港满目疮夷,到处是焚毁的房屋,和点燃用来驱散瘟疫的火堆,浓烟笼罩在这个刚刚遭遇不幸的城市上空。最让我感到悲哀,最触动我的心弦的一幕就是,在南港郊外的山坡上,无数失去亲人的孤儿众集在那里,他们住在用没有被烧毁的木材和房屋的瓦片,搭建起来的简陋帐篷,上面扑撒着石灰。我想,你应该对于那个场面相当熟悉吧。”
听兰蒂小姐如此一说,瑞博回忆起那段毕生难忘的痛苦经历,那时候自己和周围每一个孩子都挣扎在死亡的边缘,能够活着已经是他们最高的心愿,每天都有孩子死去,尸体就被拖到山坡底下烧掉,而活着的同伴们没有一丝哀伤,因为每一个人都已经麻木了。
兰蒂小姐看到瑞博陷入沉思,知道自己已戳中了这个少年的要害。
兰蒂小姐继续说道:“当年在我的印象中,那些孩子因为饥饿而显得骨瘦如柴,因为石灰而四肢浮肿,因为没有水源而肮脏不堪。”
兰蒂小姐有些自责地说道:“当时,我还不太成熟,因此,在印象中我对于那些可怜的孩子们的看法,竟然是觉得他们肮脏,现在想来这种想法真是不可饶恕。”
兰蒂小姐低下头,显得无比悔恨。
瑞博忍不住上前劝解道:“兰蒂小姐,这不能怪你,任何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的,当初甚至连我们南港的人也认为我们是一堆累赘,是没有用处却随时有可能再一次带来瘟疫的病原体。”
“但是,至少有一个人并不是这样看待的,据我所知,有一个值得受人尊敬的女孩,每天为那些孩子们带来米粉包和清水,正是这些少得可怜的食物,让那些孩子能够存活下来,要不然那些孩子只能在饥饿中死去。”兰蒂小姐说道。
瑞博回忆起当初的情景,每当快要到黄昏的时候,那位小姐就会来到他们身边。在她身边的篮子里面总是装满了米粉包,虽然那都是一些粗糙的用大麦混杂些麸皮烤出来的最廉价的米粉包,以及一些米粉包碎屑,但是,对于那时候的他们来说,那简直是他们所吃到过最美味的东西了。瑞博甚至现在都能够回忆起那米粉包的芬芳和甜美。因此黄昏时刻,总是他们最期待的时候。看到那位温柔恬静的姐姐把米粉包浸在清水里面完全化开之后,将这粥一般的米粉糊均匀地分配给每一个孩子,看到这位小姐体贴地照顾着她的那个体弱多病的弟弟,同时也顺便为那些受伤的以及生病的孩子,清洗伤口并喂药。那时候的瑞博好希望自己也生一场病,那么他就也有机会得到这位小姐的照顾了。
“系丝特小姐是我们这些孩子心目中的圣女。”瑞博真诚地望着兰蒂小姐说道。
“是这样吗?”兰蒂小姐看着瑞博的眼睛说道:“但是你却残忍得用恶毒的手段,对待你心目中的圣女?用暴虐的蹂躏来回报你的恩人。”
“这不可能?”瑞博感到天旋地转起来,他简直无法相信兰蒂小姐所说的一切:“芙瑞拉就是那位圣女般的系丝特小姐?”
瑞博实在无法将一个淫荡无比的妓女与纯真善良的圣女相提并论。
“但那是千真万确的,当我第一眼看到芙瑞拉小姐的时候,我就感到似曾相识,芙瑞拉小姐给我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更何况梅丁小姐是绝对不会让一个不知底细的人住在这个别墅里面的,海德先生已经将芙瑞拉小姐的一切告诉了梅丁小姐,两向应证之下!芙瑞拉小姐无疑就是那位在你心目中如同圣女般存在的系丝特小姐。”
“当年的那场可怕的瘟疫夺走了你的双亲,它又何曾没有夺走芙瑞拉小姐的双亲呢?更何况,她还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弟弟,她的弟弟幸运得没有被瘟疫夺去生命,疾病虽然摧毁了他的健康,但是他仍旧活了下来。”
“失去了双亲,又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弟弟需要扶养,而南港的有钱人甚至教会都自顾不暇,在这种情况下,身为一个女孩子除了出卖自己的肉体,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呢?芙瑞拉小姐原本只需要照顾她弟弟一个人,她根本用不着管其他的孩子,但是,她的善良的本性,使得她无法抛弃其他需要救助的孩子们,她用出卖肉体的钱买来了食物,让所有孩子充饥,她的善心打动了仁慈的父神,你应该很清楚,在这美德的照耀之下,所有的孩子都安然地度过了那可怕的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