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耳房里,笑着,闹着,借着酒气都滚作了一团。
阿池趁着无人留意,将一块帕子送了红芙作贺礼。
帕子上花团锦簇绣着四个字:“天作之合”。
红芙看着帕子,脸上慢慢笑了起来,桃花酒,女儿羞,都是世上绝好的胭脂,衬着桃花似的姑娘。
不过一日,那抹桃花就被冰冷的池水浸成了毫无生气的灰白色。
管事的不许人靠近,几个小丫鬟拉着阿池的胳膊不让她再看了,可是阿池还是看见了,红芙的裙摆是被人撕烂了的。
谢伯爷的脖子上多了两道红痕,过了几日就消了。
谢家的荷塘成了小丫鬟们晚上不敢再路过的地方。
桃花似的姑娘,终究成了宁安伯府的枯泥。
站在灶房门口,阿池底下了头:“你何必提这些来刺我的心。”
图南轻叹:“阿池,李婆子的死与红芙的死有什么区别呢?不过都是无辜枉死,李婆子死的时候人们拍手称好,红芙死的时候又如何?邵志青冒犯姑娘的权威声势,终究罪不当死,姑娘要杀邵志青不过是为了立威,我要是能为了与姑娘的情分杖杀一个邵志青,来日姑娘为了立威去杀旁人我又如何,你觉得邵志青不过是个外人,可要是姑娘要我杀的人是培风,是垂云,又或是你呢?阿池,以人命换来的威望,能让李婆子死在池塘里,也能让红芙死在池塘里,而你我终究不可每次都庆幸死的不是你我。”
阿池抬头看向面前和自己一样身为丫鬟的姿容寻常的女子,过了好一会儿,她说:
“那是姑娘!她……”
“要是我杀了邵志青,那才是真的杀了咱们心里的姑娘。”
心中又惊又怕,阿池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她怔怔地看着图南,却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看明白她。
“图南……”
图南放缓了语气:
“好好照顾姑娘,姑娘前日有些话还是对的,这庄子是咱们姑娘的,就得让人心里都明白,不能再像你和邵志青那般犯了糊涂,不要说沈家,但凡这世上有什么是值得咱们姑娘依仗的,咱们现在也不会在这庄子上,要是还想不明白就去驴圈里看看那个谢凤安,他在法理上本该是咱们姑娘的倚靠,却又是什么东西?你与其想着什么沈家的少爷,不如想想你自己如何能成了姑娘的倚靠。”
“图南姑娘,锅开了!”
图南拢了下包着头发的帕子,转身过去掀开锅盖,将肉汤里飘着的浮沫用大勺舀去。
看着她忙碌的样子,阿池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一直退出了灶房,冷风一吹,她才发现自己脸上早就湿透了。
虽然搬了一个多月的石砖,沈三废的身子也就堪堪能比得上一个粗使的小丫鬟,充作长枪的木棍杵在地上,赵肃睿好一阵儿都喘不上气来。
失算了,他就不应该说什么不吃鸡肉羊肉猪肉,他现在一个人就能吃三只烧鸡!
“呜呜呜!我觉得分我的半斤猪肉我也吃不饱!这么操练我倒还亏了!”
赵肃睿回头,看见柳甜杏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肯动弹,嘴里嚷嚷着饿。
“没出息。”
英明神武的昭德帝脑袋里烧鸡打转儿,嘴上还嫌弃旁人,他自知自己不能在这些人面前露怯,强撑着走了几步就被培风扶住了。
“姑娘,是不是我今日操练的太久了?”
“没有!”昭德帝绝不认输,“挺好,培风你有治军的天分。”
说完,他借着培风的遮掩扶了扶自己的腰。
“那边儿的几个毛孩子是干什么的?”
扬了扬下巴看向不远处几个衣衫破烂的小孩儿,赵肃睿随口问。
“姑娘,那是佃户家的女孩儿,年纪不到十四,按说应该是不能来操练的,也分不到肉吃,只是图南煮肉的时候都会有些肉骨肉汤之类的,会分给她们一些。”
果然,图南带着人搬了肉出来,操练过的人们排队等着领肉,那几个小女孩儿也纷纷从枯草堆里翻出了陶壶陶碗之类的远远地缀在了人群的后面。
赵肃睿冷眼看着,佃户中的男子得了煮好的肉多半先吃上几大口,再喜笑颜开地端着碗回去,也有更年轻些的干脆席地而坐用面饼配着肉直接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