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葵看他一眼,扬起没人看得出的算计笑容,“也负责接送放学吗?”
“当然。”
“儿子,你说呢?”她问向龙韬,笑容依旧可掬。
“我无所谓。”他以前有时由司机接送,有时自己骑脚踏车或搭公车,完全视情况而定,他不是一个因养尊处优就什么都要靠别人的大少爷。
“那好。”夏葵将机车熄了火,脱下安全帽,对龙玄骥说道:“你大约还有五分钟的时间可以准备,快点,我可不想开学第一天就迟到。”
龙玄骥及龙韬皆会意了什么,但不甚确定,于是不约而同看向夏葵。
“有什么疑问吗?”夏葵是三个人中唯一脸上挂着笑容的人,“你就是我们的司机呀!”若知道肯定会毫不客气的露出大白牙,并将之收进《笑话大全》里了。
第六章
绫湖的湖水彷若收拢了整片蓝天,澄亮晶莹犹如地面上的一颗珍珠,深藏在蓊郁密林之中,在苍墨群山的云雾之间,幽静如诗、美丽如画,宛若人间仙境、世外桃源。这里是绫儿生前最喜爱的地方,所以他将她的遗体葬在此处,因为害怕触景伤情,承受不住思念她的心而真的随她而去,每年他只敢在她的忌日时到此追念。
他踏着沉重的步伐,慢慢的走进绫湖岸边,远远的,他看见一个白衣女子坐在岸边。
那背影、那神韵——绫儿?可能吗?不,不要开玩笑,他经不起这样的玩笑!绫儿已去世多年,而且还是他亲手葬下的,她有可能会死而复生吗?或者,他看见的是她的幽魂?
他没发现自己的脚步变得急切,是幽魂也好,若能再见她一面,他再无所求,他已经受够了这般天人永隔的悲痛。他怀着期待却又害怕落空的矛盾心情越走越近……忽然那白衣女子微偏过头。
几年前的某一天,她边想着事情边往龙家庄园的后山走来,原本在这片人间罕至的林外她就该折返了,但像是有什么人在呼唤她,她便举足走进了林子。越深入林子,她就越被这里卓绝的山光湖色给吸引,这里的静谧安详让她久藏的忧伤不再压抑,脱去在龙家大宅强撑着的平和表相,在这里她可以尽情哭泣,不必担心那早熟的稚儿发现她的哀凄。
湖面有只白鸟飞掠而过,她微偏头看去。
“你在这里做什么?”混杂了失望与怒气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雪衣岚回头,因为十分诧异听到那个永远不会错认的声音,竟然会出现在此而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愣愣的站起身望着那越走越近的高大身形,忘了该开口说话。
他瞧见了她脸上混杂在困惑错愕中的落寞与斑斑泪痕,歉疚感倏地攫住他,他知道她会变得如此的原因有部分该归咎于他,但他决定不予理会,他在意的是她不该出现在这里,这里不是她能来的地方——即使她是为龙家生下唯一子嗣的女人。
“你马上离开这里!并且永远不准再踏进这里一步!”他再次大声说道,不管她为何会在这里,她必须立即离开。
“为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问出了话,直到她看见他微愕的表情才发现到自己竟然回嘴,她羞愧的低下头道:“对……对不起。我马上离开。”
说着,她仓惶的福了福身,赶紧快步离去,在泪水滑落之前。
夏葵迷蒙的睁开眼睛,眼前漆黑一片,她咕哝了声,翻身继续埋头沉睡。
龙尚?看着渐跑渐远的白色人影,深深叹了口气,他其实不喜欢看见她,她与叶绫的神韵太像,方才的错认就是因为如此,每次看见她就会令他忆起挚爱的亡妻,每每扯痛他的心肺,他的灵魂早在几年前就已随着叶绫死去了,无论是谁都无法拯救他。
雪衣岚是一个温顺的女人,听话又不会乱嚼舌根,但她也软弱与怯懦,让他每每感到无奈心烦,如果不是她每次见到他都是一副惊羞柔弱的模样,也许他就不会这么不喜欢见到她——但她就是。
他深知她是这桩婚姻最无辜的受害者,他至少还能够从这桩亲事中得到龙家的子嗣,尽他身为人子的责任,不必落得无后为大的臭名。但她呢?她却因而必须独守空闺数年、甚至数十年,所以他吩咐龙家的总管尽可能满足她,无论她想要什么衣衫华服或者珍珠首饰都尽可能如她所愿,但她进龙家的数年来却未曾要求过什么,连一支发簪、一点水粉都不曾……
也许,龙家真是亏欠了她,但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反正这桩婚事彼此都不必付出感情,她只是承受了太多寂寞,如果她想离开龙家,他绝对会成全她,并会供给她一生都不虞匮乏的金钱物资。
龙玄骥睁开眼,望着满室的漆黑。
最近他开始作这些梦,每每让他在半夜惊醒而无法成眠。
他没有开灯,坐起身下床点了一根烟,但没有抽,他原本就没有烟瘾,他只在极需镇定心神的时候才会点烟,然后看着烟丝缓缓燃烧,思索着接下来的步调与计划。
他们迟到了。
龙玄骥半靠在车旁等候夏葵与龙韬,他的下班时间比学校晚,刚好夏葵几乎每天放学后都还要留在学校教空手道,而龙韬在龙家训练课程的地点,随着他的转学而被调往学校——其实只是家教老师随他转移阵地授课而已,所以三人都在差不多时间回家的情况下,司机的工作他自是推卸不掉。
但是夏葵每天晚上到医院看护夏文罡时,还是自己骑机车往返,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