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到最后关头,他未必是祂。
但心绪繁杂,再也无法生硬压下,他有些厌倦,闭上了眼睛。
眼前一切尽数消失,凄清的空气里,却有一缕先前没察觉到的宁静气息。是永眠花,这种花的香气淡到不能称之为一种味道,因此是最合适的装饰花。
他眼下没什么路可选,于是循着永眠花的指引走了起来。走得越久,走廊越宽阔古老,两边没有了窗户,永眠花气息越来越浓。
最后,他走到了一扇紧闭的大门前。门两侧有浮雕,左边长剑,右边权杖。
门一推就开了。光亮扑面而来,安谧的气息如最平静的海洋。
这地方很温暖,光源不知在哪里。半透明的穹顶上爬满蔷薇和青藤,柔软的藤蔓向下垂落。殿堂空旷宽阔,一尘不染,墙上壁龛里种满永眠花。
最中央摆了个晶莹剔透的物件,第一眼就能看到。而看到后,郁飞尘的目光就没再离开。
他脚步很轻,像是怕打扰了幽居的神明。可走近了才看清,那是具水晶棺。
棺内堆满永眠花瓣,还有些别的,白玫瑰或白月季,分不清。花瓣边缘上还洒落着碎钻石一样璀璨的露水。
它们甜美、鲜活、芬芳,就那样静静簇拥着一个恍若沉睡的人。
郁飞尘的手指搭在棺盖上,可它那么光滑,轻轻一推就移位到了侧方,沉闷地翻倒在柔软的地毯上。
有些时候,人会格外平静。
有些时候,又会陷入极度的疯狂。
郁飞尘平静地俯视着晶棺内的一切,他向那里伸出的右手,手指却微微颤抖。没触到,他的身体僵硬得像是已经弯不下腰。
风声呜咽,他缓缓倾身,半跪棺前,轻轻拂去那几片遮住右边眼角的花瓣。
泪痣就像掉落了一点微光在眼下,平静又哀伤。
郁飞尘忽地笑了笑。
“你,”他冷声道,“醒醒。”
没有人回答他。
他手指冰凉,碰了碰神明的额头,再是唇角。没有温度,也没有呼吸。
撞见墨菲那样对待安菲尔后,他本可以直接质问他,但他没有。不仅没有,还要安菲尔以为他什么都没发现。
他被骗怕了,不想给安菲尔一丝辩解遮掩的空间。他要让他陷入再也无可辩驳不能否认的局面,再揭开那层已经几近于无的面纱。
现在就是那个时候了。
可是——
“你现在就醒。”
郁飞尘本想说,就原谅你。
他道:“我也不会原谅你。”
殿堂里一片死寂。他喊了一声安菲,然而这名字生涩遥远浮于表面,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这个人真正的名字。
郁飞尘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手指紧紧抓住棺沿,指节泛白,茫然看向空无一人的四周。
揭开真相的一刻,他以为会是平生最愤怒和难过的时候,却平生第一次知道了恐惧的滋味。
他目光缓缓回到晶棺里。
“别睡了。”
他道。
可无法控制的睡意,却逐渐蜿蜒爬上他的身体。
郁飞尘忽然想起了永眠花的另一个作用。
密闭空间里大量放置,有非凡的致眠与镇痛效果。